来者不善。贺兰浔提了提心,猜度发生了什么大事,他道:“魏公公,何事?”魏匡美笑盈盈:“叨扰贺兰相公及贺兰学士,皇后殿下召见元娘子。”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十分意外。贺兰敏眼里凝了冷意。皇后找元绿姝有何事?元绿姝本人也十分不解,清冷神色稍稍一顿,虽是话题中的人,元绿姝保持冷静,一声不吭观察事态。崔氏道:“莫不是太后她老人家?”魏匡美摇头否认。贺兰敏尚且还保持和风煦日般的笑容,眼神却渐渐锐利,他温声道:“魏公公,皇后殿下找内子有何要事,一定要现在说?”贺兰敏以为是禹王暗中动手脚,想借此见元绿姝一面。魏匡美:“皇后殿下对元娘子一见如故,想与元娘子认识,留元娘子夜宿一晚。”若是换做白日,此话尚且有几分可信度,可现在是晚上,皇后这时候留元绿姝未免奇怪。更勿论元绿姝还是一个妇人。古怪,太古怪了。魏匡美催促:“元娘子,走吧。”对方是天子身边最亲近的宦臣,元绿姝无法拒绝,何况此时此刻,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虽不知为何,可去见了皇后,那求见圣上不就轻而易举了吗?可,贺兰敏元绿姝摇摆不定,随后,动身上前。一只手不出意外横在元绿姝面前。“别动,雉奴。”元绿姝顿足。贺兰敏笑道:“既然是皇后殿下召见,那不妨让我也跟随,毕竟是内子,难免担忧,也好有个照应。”他忽略了一件事,魏匡美是谁的人?圣上的人。魏匡美:“皇后殿下只见元娘子。”贺兰浔道:“三郎,既是皇后殿下召见,就让她去,不过——”贺兰浔顿了下,看向魏匡美:“魏公公,皇后殿下要留宿,此举恐怕不妥,我们在这等一等。”“是陛下吧,魏公公。”贺兰敏直言不讳。陛下?元绿姝略怔。魏匡美老神在在:“既然贺兰学士挑开了说,那咱家也就直言了。”夜深人静,秋风萧瑟,暗影浮动。“元娘子,您可是个有福气的。”魏匡美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一出,贺兰敏神色凝固。“公公,何出此言?”元绿姝淡淡道,说完,贺兰敏已经把她扯在他背后,他警告元绿姝,“别再说话。”元绿姝垂首,攥着帕子,心跳得很快,隐隐有种猜测崔氏和贺兰芷不知所云,而贺兰敏和贺兰浔已经推测出圣人真实目的。“咱家也不多费口舌,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都是聪明人,肯定知道其意。”魏匡美阴柔的声音在静夜显得格外清晰。“陛下龙体抱恙,正好缺一个贴身侍疾的娘子,元娘子恰好入了陛下的眼,这是你们贺兰氏的福气。”魏匡美和善地笑,还连声恭喜贺兰敏。为圣人龙体康健出一份力,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殊荣。元绿姝以为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幻听了。她觉着周遭实在静得可怕,面前的贺兰敏也很可怖,周围人的脸也渐渐模糊不清。头有些晕。“按照律法,‘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贺兰学士,你与与元娘子夫妻缘分已尽,这里是两份放妻书,章已盖,你们签字画押吧。”魏匡美笑眯眯掏出两份纸。魏匡美身后的内侍呈上笔与红印泥。笔已经蘸好墨水,印泥盒也是敞开的,十分方便。闻言,元绿姝瞳孔骤缩,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被圣上看上,还再度被强夺。这元绿姝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她并没有因为被圣人看中而产生任何称为高兴的情绪,相反,她如芒在背。刚入狼窝,正想尽法子逃脱,结果不慎从狼窝掉进虎穴里。目睹魏匡美一系列的举动,元绿姝立即打破了钦昀看着还算仁慈的想法。
对未来的无知和胆怯以及即将逃出贺兰敏魔爪的喜悦交织,一下又一下冲撞元绿姝的神智。该庆幸吗?与此同时,贺兰浔、崔氏等人都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崔氏固然晓得元绿姝是个祸水,可她也从未料到元绿姝竟然还迷住了当今圣上。明明什么都不做,却叫圣上罔顾礼法,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贺兰芷呆滞了很久,忍不住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导致他们一时间皆无法接受。贺兰浔看似冷静,心里早就惊起滔天巨浪,此事绝无拒绝的可能。好在贺兰浔倒也不在乎。左右不过一个女人,把她送圣上,一来没有得罪圣上,免了日后潜在隐患;二来也充当是讨好了圣上,圣上定然会做出补偿措施,于贺兰氏有益。只是贺兰敏委屈了些,自尊心会受挫,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何况,天底下的小娘子这么多,贺兰敏何愁找不到下一个中意的妻子?想到这,贺兰浔当即要开口同意,贺兰敏先一步道:“魏公公,陛下此举太欠妥当?劳烦你给陛下带句话,绝无可能,请回吧。”魏匡美不慌不忙:“哎呦,贺兰相公你快劝劝令郎,别固执己见了,也不要为难咱家,就让咱家回去好好交个差吧。”魏匡美依旧笑着,“对了,咱家忘了说,这可不是贺兰学士说的算的。”“如果不签,那明日贺兰氏就会被扣上勾结外邦企图谋逆的罪行,届时剩下的不用咱家再说了吧,是荣华富贵,还是枉送性命?”魏匡美好言相劝。这天下,做主的是当今圣人姜钦昀。这是不容拒绝的宣告,是尊贵的金龙在虎口夺食,也是明晃晃的夺臣妻。宴上圣人春心动,宴席一结束便实施计划。圣上虽体弱,可行事作风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也不考虑臣子是否愿意,完全不留余地。“对了,此事可要保密,当然,陛下仁慈,体恤臣子,自会补偿你们。”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