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庭用银勺拌凉了,吹开枸杞和红枣,吃下白粥,一连好几口都这样。苏吟儿一愣:“陆哥哥,你不吃红枣么?”“安国君岂止不吃红枣,他是不喜吃甜食呢!”洋桃嘴快,三两下话就冲出了口,被清秋悄悄拌了下胳膊。苏吟儿呆呆的,恍然间记起,自个似乎并不曾见过陆哥哥吃甜食。再斜一眼桌上的小菜,清炒竹笋、小菜豆腐、炝炒白菜等,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她根本不知道陆哥哥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这个认知让她莫名地感伤。她缓缓垂下长睫:“从前是吟儿不够好,吟儿往后会努力学的。”学习了解陆哥哥,学习做一个温婉的贤惠的妻室。陆满庭幽幽地瞪了洋桃一眼。他放下青花瓷白莲盏,望着苏吟儿忧伤的眸子,温润的语气却是一贯的宠溺。“吟儿很好,不用学。”他将她的手放在唇侧亲了又亲,无一不是温柔。苏吟儿适才甜甜地笑,嚷嚷着她好饿了,要吃叫花鸡、要吃水煮鱼、还要吃一大碗白米饭!陆满庭都应她,为她布菜为她净手。正午的阳光浓烈,穿过庭院里的玉檀花,斜着拂过雕花的窗棱,洒在八仙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他饮了些酒,魅惑若桃花的眼尾微眯,冬日里吐出的灼灼气息含着烈酒的芬芳。他微晃着酒樽、轻点着足底,似有了醉意,陷入了回忆。他俊朗的面庞氤氲着一层光晕,柔和且淡然的光晕,那是他极少有的平静。他说:“吟儿,我们去给我娘上炷香。”苏吟儿跟着陆满庭来到皇宫后院。绕过几段蜿蜒的长廊、走过几座无人的宫殿,行至深处,是偏僻的残败的荒山竹林。阴森森的风冷不丁吹来,脚下雪已化成水,路面泥泞不堪,辨不出路来,只依稀留下两串一大一小的脚印。苏吟儿瑟缩在陆满庭身后,小心翼翼地牵了牵他的衣摆。“陆哥哥,我们要去哪?”陆满庭搂紧了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刚靠近,冷风一吹,她愈发地冷了。前面是间残破的小院落。小院落不大,背后是枯黄摇摆的覆着雪的竹林,两旁是光秃秃的树丫子、黄了叶的杂草,堪堪望去,青屋瓦子被焚烧后只留下几截灰褐色的残壁,不能挡风不能遮雨,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入口处立了块被岁月风化了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冷宫”两个字。可惜这两个字被埋入雪泥里,只隐隐露出半截石碑上的血迹,似是有些年头了。陆满庭停下,伫立在风雪中,面向着只剩下模糊轮廓的小院落,眸色深深。苏吟儿没有再问,恍然间意识到他们已经到地了。陆哥哥说带她来给他的娘亲上香。陆哥哥的娘亲,从前就是住在这的吧!苏吟儿心头很不是滋味。陆哥哥虽从未对她提及身世和过往,但她晓得,陆哥哥的过往并不阳光。寒风将他华贵的下裳吹得鼓鼓的,他一动不动,站在天地间,似一蹲古老的悲苦的雕像。没有人知道这里从前发生过什么、掩埋过什么,也没有人在意过,更没有人问他,疼不疼。苏吟儿伸出双臂,想要从身后抱住他,顿了顿,放弃了。有些伤痕,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治愈。苏吟儿默默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香烛,摆在了小院落的南方。活人以北为尊,死人相反,是以祭祀朝向南方。苏吟儿仔细拂开周遭的杂草,扭头问陆满庭。“陆哥哥,摆这儿可以吗?”陆满庭回眸,淡淡“嗯”了声,隔了一会儿,接过苏吟儿手中的香烛,在雪地里摆上。他虔诚地半蹲,一沓黄纸、三个供果、半碗饭、半杯酒、一对香烛。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做着,只那双惯会杀人的手,抖个不停。忽地,斜背后的竹林里隐隐有一道青烟升起,味道有些呛,是正在燃烧的香烛。“陆哥哥,那边也有人祭祀呢!”
陆满庭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似早已知晓。不多时,一个穿着青衣的老麽麽从院落的背后慢慢走出来。老麽麽的腿脚不是很利索,戴着顶破旧的毡帽,遮住了大部分面容,身上的青衫洗得发白,唯有枯槁的双手残留着岁月留下的痕迹。老麽麽就站在原地,就这样瞧着二人,那浑浊的眼底隐隐有水雾在弥漫。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最后看了一眼残败的院落,从背后的一条小径渐渐隐去了。“好奇怪的老麽麽呀”苏吟儿话头一顿,忽地意识到说错话了。能来这间破院落祭祀的,大抵同陆哥哥一样,和院落里的主人或多或少有些联系。苏吟儿没有多问。待到香烛燃烧、轻烟升起,苏吟儿跪在雪地里,朝着院落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小姑娘双手合十,白雪混着黄色的杂草粘在苏吟儿的发梢,看起来娇憨极了。“娘,我是您儿媳。我叫苏吟儿。陆哥哥和我都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您若是需差些什么,在梦里告诉我,我给您烧来。”苏吟儿自顾自地念着,说陆哥哥很厉害、很本事,是个有能耐的,叫娘亲放心;还说陆哥哥很疼她,两人感情也好,认识了许多年,今天还给她买棉花糖了呢!陆满庭听着听着就笑了。他扯了扯苏吟儿柔嫩的脸颊,用了些力道,扯得苏吟儿疼地一缩。他在她白嫩的额间弹了一下。“娘说想要个孙子,你也应?”苏吟儿莹润的小脸红透了。她娇怯怯地拽着衣摆,想看又不敢看陆满庭,咬着饱满的红唇,柔声道。“吟儿,吟儿没意见”陆满庭幽邃的眸子暗沉如黑夜。面前的美人儿温顺地低垂着,露出柔软可欺的白皙的颈项,似是任他欺i凌、任他摆i弄,将他心中肮脏阴暗的想法狠狠撩拨。他沉默着,没有说话。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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