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她身为嫡妻,无夫君宠爱,生不下嫡子,这个名分要了也是白要。这样的事,她究竟是不明白,还是明白了,但觉得她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一个孩子还是可以有的?岑妄看着桑萝精致的脸上那张虚假至极的面具,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反正吃亏的总不是他。岑妄道:“没有的事,你不要乱想更不要瞎说,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扯不相干的人进来连累,可不可以?”桑萝一脸无辜,仿佛听不懂,心里却在嗤笑,什么叫不相干的人连累,分明是你害怕楚楚被王爷清算遭殃。岑妄道:“这婚你要结随你结去,反正除了个名头,你什么都没有,你可要想好了啊,守活寡的滋味可不好受。”还是忍不住想要威胁桑萝一把。桑萝柔柔弱弱道:“只要能和世子爷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不求其他。”她心里想得却是,还守活寡?想得美。时机成熟,我就踹掉你,去找我的小书生。桑萝再出来时,已经一扫脸上阴霾,桑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与她一道下船去。尽管桑萝神色都恢复了正常,但桑祺仍旧忐忑地问道:“长姐,你还好吧?”其实桑祺在锦端这些年,只是依稀知道自己有两个不同母的姐姐,要说什么姐弟情,那是一点都没有的。可是桑萝不一样,桑萝未来是要嫁给他崇拜的人的,她的婚事能让桑祺更靠近岑妄,桑祺自然不希望这桩婚事黄掉,何况桑至一向看重燕王,如果这桩婚事因他黄掉,桑祺也知道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桑祺无论如何都不想桑萝生气,一怒之下回去请求退婚。桑萝侧头回他:“我很好啊,我有什么可不好的?”她的回答过于明媚,反而让桑祺心情开始敲锣打鼓起来。试问,有哪个女人刚把自己的未婚夫和妓子活捉,还能笑出来的?虽则当时岑妄与楚楚都衣冠整齐,可是他细问过了李枕,二楼有床,李枕就是在那楼上和好几个妓子滚过了,岑妄与他日日厮混在一处,能不一起玩乐吗?桑祺绞尽脑汁地安慰桑萝道:“长姐,这些事也算稀松平常的,男人嘛,只是消遣而已,逢场作戏当不了真。”桑萝瞥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闭上。”桑萝的长相与气质都偏冷,尤其是方才那一眼,真如寒峰雪莲,冻得桑祺一个哆嗦,他忙闭了嘴。桑萝这才慢慢把脸转回去。这厢桑萝下了船,那厢李枕便转进了船舱,楚楚被挡在外面,里头只有他们二人,李枕边走边系腰带,道:“你成功了没?这回我可牺牲得够了,要是这事传回去,真让我爹以为我在外玩人丧德,能把我头打掉。”岑妄没回答,李枕迅速打完结,抬头看他,就见他一脸郁闷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枕道:“你魂被勾走了?”岑妄双手扣在脑后,往椅背倒过去,眼睛望着顶,道:“我只是在想她问得对,为何偏偏我会觉得她就是两面三刀的女人。”李枕道:“你傻了?连这都能忘。三件事,她说她喜欢你,你不信,觉得她在骗你。你还说她绝不是柔弱无依的性格,以及,她构陷她继母那件事。”岑妄道:“撇开我的想法不谈,你觉得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枕道:“我才见了她两回,我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只一件吧,她构陷她继母那件事,你那样说她,我是觉得有些过的,只是一些以牙还牙的手段而已。”岑妄道:“所以你也觉得我有错。”“我说了我没法说出个所以然嘛,不过,”李枕话锋一转,“你的直觉向来可靠,至少在战场上还未输过,所以你可以继续相信你的直觉。”岑妄道:“是吗?”李枕抽出把椅子坐下:“所以这桩婚事你解决掉了吧。”岑妄道:“没有。”“嘶,”李枕咧嘴,“祖宗,感情我还是白牺牲了,来,你告诉我,你捏着她这么大个把柄,最后怎么还是输了?别告诉我你心软了。”岑妄沉默了下。李枕拍桌:“我宽衣解带,牺牲名誉和色相,就是为了你的自由,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心软了?你玩我呢?”究竟该拿什么拯救他死得稀碎的清白啊!岑妄道:“也不是心软,主要是她有些误会,以为我是因为楚楚而不愿娶她,你知道家母是好说话的,所以我一直把她作为可以争取的对象,可是家父已经为此对我很不满了,若是当真被他听去了这些谣言,那些对我不满的怒火恐怕会尽数发泄在楚楚身上,我不忍无辜之人为我受累。”而且当时心底的那个骤然升起的冲动也很怪异,后来等桑萝走了,他粗略一想,就知道除了自找麻烦外,没有任何的用处,他向来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也不知道那瞬间是被夺了舍还是怎么的,竟然会傻兮兮地默认了一个误会。而李枕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就因为这样的原因?你怕王爷拿楚楚撒气,你把楚楚送走藏起来就是了,又不是什么绝世难题,你竟然会因为这个赔上你的婚姻?你刚才被夺舍了?”岑妄叹气,道:“可能吧。”其实还有个原因,一个岑妄想不明白也一点都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就是在桑萝冲进来一掌拍在桌上的时候,明明是个稍显粗鲁的动作,可是那瞬间岑妄觉得桑萝眉眼生动极了,好像束缚规训住桑萝的枷锁都在那时从她脸上剥落,露出的那张脸清新生机得如朝露滚过的绿叶。那时候他心底升腾起的冲动就更为诡异了。
那个冲动说,结亲,快给我结亲,敢退婚,你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但那个冲动后来在桑萝坐下来又开始和他装模做样后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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