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挖心剖肝一般疼痛。他大步前行,背影狼狈地似在逃离。
到了停放货车的地方,他一屁股坐在小推车上,极为不甘地抓乱头发。
【爸,你给哈佛捐笔钱,送我去进修吧!】他拿出手机飞快打字。
【你做梦呢?送你去国外,等于把野狗放进草原!】
陆中泽:【……不会的!这次我一定好好学!】
【当搬运工太累了吧?终于知道最不累的活儿是读书了吧?告诉你,后悔晚了!】唐龙气哼哼地回复:【不干满一年搬运工,你别想解冻银行卡!】
陆中泽急了,【爹,儿子给你跪了!儿子现在急需镀金!儿子知道错了!】
被秦青看不起的感觉,化为心底里难以愈合的一道伤。陆中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老婆让他离开时的那个淡漠表情,以及唇角那抹轻鄙的浅笑。
老婆是金领,而他只是一个搬运工。阶层与阶层之间是存在坚壁的,人与人之间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从未有哪一刻让陆中泽深刻地体会到这一残酷的现实。
如果他说出心底的喜欢,或许在秦青看来,这份感情只是廉价的东西。又或许,秦青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陆中泽不敢深想,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犬,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
周围一直有搬运工来回忙碌,却没有人上去打扰。大家都是一样的工作,一样的心酸,自然能体会一样的苦楚。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货车里还剩下几个箱子,一天的忙碌终于要结束了。
几个搬运工站在不远处抽烟,时不时担忧地看向陆中泽。
“小陆怎么了?”
“他想去拿图纸,被秦总骂了。”
“自尊心受伤了吧?”
“咱们是搬运工,哪里能碰那种高级玩意儿。”
“小陆心气高,听说是大学生。”
“唉,还是太年轻,面皮薄。像我们这种老油子,被指着鼻子骂都没感觉,只要秦总不扣我工资,怎么着都无所谓。”
“嘘嘘嘘,秦总来了。”
大家连忙噤声,用力吸了几口烟,目光追随着那道修长的身影。天已经黑了,停车场有些昏暗,那个人却是一缕光源,走到哪儿,哪儿便显得异常明亮。
“哭了?”清润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微微的一些笑意。
蜷缩成一团的大金毛浑身僵硬,半天不敢乱动。
细长指尖戳进粗硬的短发里,轻轻拨弄几下,引发整块头皮的酥麻。僵硬的大金毛慢慢变得浑身发软,刚才还满心的沮丧,酸涩,不甘,此刻却都变成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没哭。”陆中泽连忙抬头。
“你眼睛都红了。”秦青指了指大金毛的眼睛。
陆中泽抹了把脸,重复道:“我没哭。”
秦青低声笑了笑,取出一包烟:“抽吗?”
“抽。”陆中泽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
他说谎了,其实他不会抽烟。但老婆抽烟的样子太好看了,他想多看几眼。
秦青取出打火机,凑到大金毛面前,帮对方点烟。大金毛吧嗒吧嗒抽燃香烟,从嘴里吐出一口蓝雾。
秦青忍俊不禁,戳穿道:“你不会抽烟。”
“我会。”陆中泽飞快吸了几口烟,却都只是过过嘴。
秦青低沉地笑着,声音像潺潺溪流,十分动听。
陆中泽听呆了。他夹着香烟安静地坐在夜色里,一双眼眸痴迷地看着面前的人。被轻视的痛苦,好像都遗忘了。
秦青点燃自己的香烟,深吸一口,从鼻端喷出两股蓝色烟雾。
“这才叫抽烟,懂吗?”他漫漫地笑,轻轻地述说,比月光还要温柔。
心里再没有一丝难过,只有强烈到无法克制的迷乱。陆中泽忽然明白,为什么舔狗受到那么多伤害,依旧要舔到底。如果受了伤能得到这么温柔的一抹微笑,他愿意把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出来。
用长久的伤害换取短暂的抚慰,他愿意。他就要当老婆的舔狗!
陆中泽用力吸烟,吞入肺里。
“咳咳咳咳咳……”
下一秒,他咳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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