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车时,萧凌安亲自在一旁将阿淮接过抱下车,又主动向沈如霜伸出手,只不过被她淡淡避开,轻巧地扶着马车边缘跳了下来。
还没等她站稳,余光就瞥见身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陈鹿归。
他已经换下了那日带血的衣衫,从头到脚都梳洗过,除去因为伤处疼痛而有些摇晃外就基本没有大碍,脸色也比那日好多了。
沈如霜松了口气,想来那日萧凌安说的应当是气话,害得她当了真,提心吊胆了这么些天。
不过她对陈鹿归也不剩下什么情分了,甚至这些天也怨怪过因为他才会被萧凌安发现,打定主意此后一笔勾销互不打扰,是死是活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可阿淮看到陈鹿归却很是开心,跌跌撞撞地迈着小腿跑过去,一下子就缠住了陈鹿归的腿脚不肯放手,笑嘻嘻地撒娇道:
“爹爹,你怎么才回来啊,是不是不要阿淮了?”
萧凌安的脸色阴沉下来,狠厉森冷的目光从陈鹿归的身上扫过,如同利刃割在身上一般疼痛骇人,吓得陈鹿归赶忙将阿淮拉开,恭敬地朝着沈如霜和萧凌安行礼道:
“草民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阿淮含着手指望着这一切,眼中尽是疑惑不解,但是下意识觉得爹爹变了,阿娘好像也变了,愈发害怕地抱着陈鹿归的胳膊不肯放手。
萧凌安面色不善地走上前去,一把就拎着阿淮的领子提到了自己的面前,想到上回兴许是逼得太紧吓到孩子了,这回吸取教训扯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爱怜地松开了阿淮的领口,细心将每一个褶皱都抚平,温声道:
“阿淮乖,叫父皇。”
阿淮仿佛天生就不喜欢萧凌安一样,一靠近他整张小脸都愁得皱在了一起,一听又是叫父皇就更不愿意了,求救似的回头望着沈如霜。
沈如霜暗暗叹息一声,缓缓地朝着阿淮点头,算是认可了萧凌安的话。
既然已经注定回到了这里,就要放下过去好好活下去,阿淮不认萧凌安只能一时痛快,将来父子不合会江山动荡,他若是能慢慢接受萧凌安说不准还有转机,起码能多一个保护他的爹爹和太子之位作护身符。
阿淮眼看着阿娘也不帮着他了,委屈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水打湿了衣襟,那一声“父皇”依然叫不出口,转头就扑到沈如霜的怀中,一边用小拳头捶打一边撒娇地蹭着,无论怎么哄都哄不好。
萧凌安只能作罢,烦闷又不甘心地冷冷扫了陈鹿归一眼,让人拖着他暂且离开了。
回宫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等到沈如霜忙完后已经是夜色深沉,阿淮已经哄睡着了,嘱咐奶娘带着他去侧室单独睡,夜里若是有什么状况随时叫她。
沈如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独自坐在明亮跳动的烛火下出神,享受着难得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宁静。
她现在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沉闷难受,心思全部放在了如何打算以后的事儿上。她慢慢发现如今皇宫比当年要安全一些,最起码太后身子更差了,应当没有精力再来谋害她和阿淮,世家大族也不似当年那样复杂,想要安然度日不算太难。
从前那般艰难尚且难熬过去,现在没什么不可以的,她向来不是会被环境困住的人,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唇角不知不觉间扬起一丝恬静的笑容。
“皇后娘娘,陛下来了。”玉竹还是回到了沈如霜身边伺候,此时进来传话道。
沈如霜唇角的笑容僵住了,一寸一寸地抚平成直线,眸光骤然间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襟,就算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也挺直了脊背不愿意理会萧凌安。
所有宫人都识趣地退下去,只留下他们二人在宫内相对无言。
“霜儿,你回头看朕一眼,好不好?”萧凌安站在寝殿门口,手中握着一个锦盒,却一直没有等到沈如霜回头,只能略显落寂地出声问道。
沈如霜依旧没有回答,更是没有任何动静,木偶一般背对着萧凌安,沉默得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
寝殿内十分寂静,二人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但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萧凌安能够明显感受到沈如霜的气息沉重又缓慢,如同卡在胸腔般不顺畅。
她还是不愿见他。
萧凌安无奈地舒出一口气,并未像从前那样因此不悦或愠怒,难得耐心地挂上几丝笑意,哄小孩似的主动踱步至沈如霜身前,柔和的烛火给他的身姿镀上金边,眸光如水波般闪烁着,恍惚看过去近乎温柔。
他在沈如霜面前坐下,把手中的锦盒打开塞到她手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手心托着沈如霜的小手,示意道:
“霜儿,这是朕特意给你备下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沈如霜终于有了些反应,缓缓低头打量着萧凌安给她的东西,在目光触及之时微微一怔。
这是一支粉玛瑙海棠簪子,倒也没多值钱,主要是这背后还有着一段过往。
当年她刚刚嫁给萧凌安,并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只知道在最好的年纪要好好打扮才不算辜负,于是在一场筵席上穿着粉色烟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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