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京,傅莺在马车中醒来以后便一直问彩霞要去何处,她的家人还有谁。
傅莺忘了往事, 彩霞自是不会再让她忆起伤心事,便顺着赵婳编出来的谎话继续骗傅莺。
“家?”傅莺望着牌匾上偌大的黑漆“傅府两字,嘴里念着这陌生的字。
家。
听彩霞说, 父亲母亲带了一家人去山上祈福, 路上遇到山匪,除了她, 无一生还。她额头受伤,失了记忆。
赵贵妃与她闺中密友,听闻噩耗,便接她入宫,在宫中待了两日,赵贵妃与陛下便派人激动她回容州老家。
只是如今站在老宅前,傅莺丝毫不记得儿时在容州长大的记忆。
每每梦里,傅莺听到最多的,便是一男子洪亮的指责声。
——女子有何用处?不及府上的家丁顶事。
傅莺不确定这中年男子的声音是否乃她阿爹的声音。
因为种种往事,她都不记得了。
只希望,这是她早前听见旁人说的。
爆竹声声,新年伊始。
春节那日邻家的两名孩童来敲傅莺的门,送了她两颗饴糖。
傅莺渐渐喜欢上了这处有烟火气的地方。
喝茶抚琴,看书习字,她每一日都过得舒心。
就是这偌大的宅子人少,有些冷清。
春风拂面,祛了一冬的干冷,和煦温暖。
这日,家中的墨快用完了,傅莺去了墨斋购置些。
墨斋伙计招呼道:“姑娘,好墨自然要配好笔,正巧本店刚进了一批上好的狼毫湖笔。姑娘来都来了,不妨看看,若是觉得好用便顺手带一支回去。”
傅莺本只打算买墨的,奈何墨斋伙计太过热情,她不好拒绝,便让伙计拿过来瞧瞧。
伙计笑盈盈取来笔架,五支毛笔齐齐挂在上面,自豪道:“姑娘您慢慢选,五支笔皆是上品,竹制笔杆亦或是玉制笔杆,咱们墨斋都有!”
这五支毛笔,傅莺一瞧便知,绝非上品,用的狼毫也没有她家中那几支从京城带回来的好。
况且,家中的毛笔还很新。
这种冤枉钱,还是莫要花的好。
“这五支笔只能算中等,与上乘的湖笔相比,略差几分。”
一道温润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刚好帮傅莺解了围。
这位男子虽好心,但说出这样的话得罪店家,难免会被墨斋伙计轰出去,傅莺便打算等出去后,再好生道歉和致谢。
哪知,预想的事情并未发生,那伙计非但没有翻脸,反而有几分惭愧,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将话题带过,恭恭敬敬道:“杨夫子来了呀,您随便瞧瞧。”
傅莺回头,只见一墨绿色衣衫的男子立在窗边放宣纸的架子边。
男子玉簪半扎头发,发丝和衣带随吹来的春风飘飘逸逸。
气宇不凡,身如玉树,眼如丹凤,乌眸澄明一如整个人一般干净清爽,宛如夜幕中最皎洁的一轮圆月。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傅莺初次见他,脑中浮现的便是这两个词。
男子察觉到她目光,微微点头,提醒道:“姑娘若是想买上等的湖笔,得再等三个月。”
傅莺福身,“谢公子提醒。”
男子颔首,转身与旁边同行的少年挑选宣纸。
“姑娘,与三月后新到的相比,这五支确实不算上品,但就目前墨斋中卖的笔而言,它们的的确确算是最好的了。”那伙计压低声音解释着,似乎是怕适才那男子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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