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出的作品是多么私密的东西,但却要印出来,然后卖给那些人生中的过客。诚实面对自己的人,可以无所畏惧。这又是谁说过的话?「安小姐的那个作品,就是《愿你安好,艾蒙》,我看了喔!」柏晨在红绿灯路口时说,他的声音在鸣笛与热闹街区的声响中,显得清晰灿烂:「虽然我读不太懂,可是我觉得能画漫画的人都很厉害。」我顿了许久,低声的说:「像你这种认真生活的人比较厉害啊。」柏晨似乎没有听见我说什么,他只是在发动引擎的时候,又补了一句:「欸,帮助漫画家在截稿日前达阵,写在履歷上的话感觉帅爆了。」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也笑了,而摩托车奔驰,我们花不到十分鐘就到印刷厂,幸运的是除我以外,也有几个看起来是下了班马上赶过来,就为了要在展览上开卖作品的创作者们。印刷厂的老闆似乎也见怪不怪,在要求我填完表单以及约定取货时间后,任务差不多就完成了。接下来,柏晨已经先走一步去工作了。他祝我一切顺利,口气就像小芳。我目送他在夜色里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尾灯。民俊传了讯息说他等等就会来接我回去。我盯着这条讯息,一个人站在印刷厂的店门口,一旁的捕蚊灯发出吱声,听上去像某种节奏乐。我突然感觉到心情就像水波一样平静,我看往前方,完全整理不出思绪。「春暉!」我听见喊声,然后再自然不过的转过身,我看着民俊在视线的远方,我也迈开脚步。我等等要说什么呢?就说一起回家吃晚餐——只是这样的日常生活,真的可以吗?在这两个礼拜间,我每天都会產生这样的疑问。质疑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会不会我仍在进行所谓的,图自己安心的利己主义。「春暉。」他站到我面前,有些汗流浹背,但露出了微笑:「走吧,回家吧。明天还有得忙……安春暉?」我突然想到,朋友曾经和我说过,过劳昏倒过一次的人之后就会注意到自己的极限。就彷彿我不断的质疑,不断的退缩,直至现在才肯定,我能够与民俊相遇太好了,能够画漫画真是太好了。我想现在,我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在黑暗笼罩视线前,我与民俊第一次拥抱。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瞬间,我突然明白那样强烈的情感,为什么会令人落泪了。我明白我为什么要带着他去温泉去地下街去看电影,去前男友家撞门伸出手带着他从雨中回家然后一起逛展览,然后,想要了解他的全部——好喜欢你。所以现在,无关乎什么赎罪不赎罪,无关乎我是怎样的烂人,也无关乎关于自我的追寻与探讨之类的,我这辈子可能永远不会懂的东西。就只是,单纯的,因为好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幸福啊。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