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可以看见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你一直看着我,我线会画歪。」民俊在握笔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会爆凸出来,他拿笔似乎总是用了非常大的力气,可是真的在水彩刷下去的时候,那晕染开来的顏色却柔和的不可思议。「我画图的时候你也一直在看啊。」我看着他的后脑勺说,接着将椅子移回工作桌前面。「那是因为你不介意,我介意。」民俊说得头头是道。
「你为什么留长发?」我有时候会提出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因为好看。」然后民俊会这样自信的回答。「那你呢,为什么要绑马尾?」「方便又不会刺到眼睛。」迂回却又直白,那好像是我们尝试认识彼此的方式。在工作之外,暴露在生活的样貌,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除了观察以外,只能藉由提问来得到解答。因为确信对方和国中时候不一样,所以小心翼翼的,缓慢地,思考着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才能更近一步。「附近有美术社吗?」某一天民俊这样问:「我想要买水彩笔。啊,这也可以报公帐吗?」「只要你不会故意选很贵的笔。」将画稿进行到一定完成度后,我和民俊出门,穿越好几个街区,来到公园旁的小间美术社,踏上台阶,穿越狭窄的门,店里的画材堆到比人还高,画板几乎都盖住了灯光。我看着穿宽大t恤的民俊瞇起眼睛,他拉开木製抽屉,然后从里面拿出被包装好的水彩笔。从事cg绘图后,我已经几乎没有再来这样的画材店,附近的高职和大学有绘图科,所以等等到放学时间,应该会有学生进来买东西。「好了,麻烦你了。」民俊将水彩笔交给我,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指节,顿时我觉得好像被什么给吞噬了。为什么我现在才在想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是因为我的连载已经没救了吗?因为我再也不能靠着所谓创作生活下去吗?「春暉?」「很抱歉我……」我抓住水彩笔,然后说:「我那么糟糕。」「蛤啊?」民俊发出奇怪的声音。「没事。」我深吸一口气,说:「你中午要吃什么?」「炸酱麵。」他看着我,似乎是具有默契的,一起决定不让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后来小芳又寄了几次电子邮件,她和我详细说明了关于由我来进行漫画版的原作的事情,虽然她强调我不一定要接受,但很明显的,我要是不接受的话,我的合约就会就此结束了。对小芳而言,她和我合作这么久了,没有道理让我离开。「如果不想就不要。」不论是在温泉会馆房间,还是在家里提起这件事。民俊都会这样讲,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的表情凛然,说的话都像真理一样闪闪发亮:「不如说……你就连画自己的东西都那么痛苦了,如果画了别人的故事,你感觉会陈尸在家里,一个礼拜后才会被发现。」民俊讲话都很毫不留情,他明明在刚住下来后有收敛一点,但是自从一起去过地下街后,他看起来似乎就越来越自在了,这应该算是好事。「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所谓创作就是应该开心的吗?」我那时这么回答他:「一般人或许是那样想的,但是我……创作到一半它就会变成痛苦到不行的东西,无论是兴趣还是工作都会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完成,不知道有没有办法传达我想要说的话,那些惨到不行的点阅数字都告诉我……我差不多是失败了,在这样的体制下我没有办法开心。」「那你怎么可能一开始没想过这种问题?」「我想过啊,那时候我觉得我做得到。」我说:「不如说,就算知道自己做不到,也觉得凭藉着努力也能做到吧。」在这样的话题下,民俊都会皱起眉头,他会带着我摸不清的情绪看着我,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在他心中,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而一意识到这样的事实,我都感觉到胃在翻搅。「对了,我听我以前的学生讲过。」当离《愿你安好,艾蒙》完结还剩下四个礼拜时,民俊突然在吃午餐的时候开口。那时我们很难得在前往影印店后决定找家餐厅吃东西,在发现附近都被大学生给佔满后,我们最后坐在了某间早餐店里面。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充满青春气息的谈笑声。「什么学生?」我问。「就是我以前美术补习班的学生啦。」民俊说:「他有说过一个同人志贩售会……叫什么cwt的。你要参加吗?」「蛤?」换成我的口头禪变成蛤了。「我听说那里的人都是自己画想画的东西,然后自己印成书拿去那边卖。这样应该就不会有压力了吧?」民俊说的感觉好有道理,不过我觉得他根本没了解那里到底是多么险恶的地方。高中的时候,我就曾经和几个朋友一起去过cwt买喜欢创作者的商品,但那个排队队伍实在长到夸张,在外面感觉都要中暑了。我解释:「先不要提会场的规则,你这个判断有点太过草率了。而且我也没有间工夫自己去排版去印刷啊。」「但比有压力好吧。」民俊瞇起眼睛说:「你可以更自在一点去做事啊。」然后,瞬间我有股烦躁感。在别的方面没有什么问题,但民俊却老是在我画画这件事上表现的很奇怪。一开始我想着,我的作品之于他或许真的像是之于韦驮天或者阿梅梅一样,是不错的故事,因此他才会如此鼓励我。但这样相处下来,我突然觉得我完全摸不懂民俊。当然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我很不舒服。「我的人生就算没有画图也过得下去。说真的……如果说我得过得好你才能过得好的话,那么我现在其实也不差啊。」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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