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显旸,“难道你跟老三,还不算失和?”
周显旸摇头:“父皇,三哥的确往煜王府安插过眼线,也因为错判了一些事,而对煜王府发难,让王妃受了委屈。可是他并没有真的构陷过煜王府,否则儿臣岂有今日在静颐园闲散的日子。三哥顶多是对我有偏见,办事有些不得体,儿臣觉得削爵的处罚,实在太重。”
“那么,你是愿意息事宁人,不再继续追究?”
“当然要追究!但不是追究厉王府。儿臣在西秦与敌人勾心斗角那么多年,见惯了各种下三滥的谋算,回京后只想过安生日子,不想手足相杀,更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可是,如果有人在背后,屡屡挑起儿臣与兄弟们的争斗,有意图动摇朝局,就一定要揪出来。”
周显旸说完这番话,皇帝神色颇为赞同:“显旸,你在军中历练多年,到底是比你三哥要机敏得多。你所虑之事,正是朕担心的。皇子不睦,必然导致朝中结党相争之事,动摇国朝稳定。你懂得以大局为重,这很好。依你看,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周显旸看了一眼肖巩:“这个刺客还得想办法继续审。除了刑戒司,刑部、大理寺也各有手段,不妨秘密抽调一些人手一起进行。”
他不信刑戒司会有审不出的案子,审出厉王,更大的可能就是刑戒司已经不是只听命于皇帝了,只会审出那个背后之人设定的答案。
至于那个蒋三,周显旸道:“纵火罪,律例中自然有法可依。只是,那悬赏的银子,巡捕营应当给他家人,一则是朝廷的承诺,二则这人家里失了顶梁柱,家中妻儿老小,也需要银子度日。”
对于儿子的回答,皇帝很是满意,立即着人去办。周显旸另外请求:“静颐园的火灾,需要防范。儿臣想园后的那座山,离得不远,恐有安全之患。不若从那附近的村民处,将山和地买下来,把静颐园扩建,这样,便可免除祸患。还请父皇允准。”
“这是小事,”皇帝大手一挥,“你自己办去,只是要办妥,不要如你大哥那样,强占百姓田地,引起民愤,要朕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儿臣明白。”周显旸应对完,舒了一口气。出了崇政殿,看着愁云惨淡的天空,心想不知道待会儿永安侯会与皇上说什么。
这个老狐狸,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多半也察觉出近日厉王府和张家祸事连连不是巧合,想把事全甩到他头上。若他真的对厉王府幸灾乐祸,说不定皇上还真的信了。
周显旸心想,不论他怎么解释,张家大概都不会相信他没有构陷之意。
出事那天,因为相见的事,他没顾上。这几日一个人冷静下来,他揣摩出不对。若是有人诚心纵火毁了他的开园筵席,多半会像荣相知那样,很早就下手。断不会等他们午膳用过,百戏看过,快要结束的时候再放火。
这样做,倒不像是为了毁了开园筵席,更像是别有目的,不论是不是为了栽赃厉王府,他都不想配合。
出了崇政殿,周显旸去给太后谢恩,又被淑贵妃叫了去。
出宫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周显旸在宫门口不远处被谭勋拉去烟雨楼。
谭勋告诉他:“那个刺客死了。”
就在人从刑戒司提去刑部后不久,死在牢里,毒发身亡。
刑部也真冤,替刑戒司背锅。
庆王比他想的聪明,周显旸心想,刑戒司帮他做戏攀扯厉王,又让人死在刑部,把事情搅得一团乱麻。他倒是置身事外。
不对,周显旸抬头:“你怎么知道刺客的事?”
谭勋神秘兮兮地笑:“皇上派刑戒司去刑部暗查刺客死因,‘偶然’发现刚刚被押回京城受审的张攀,根本不在刑部大牢。刑部也不知是收了银子还是偷偷投靠了皇后、厉王和张家,给他单独辟了一间官员值守的屋子住着,等同软禁而已。
皇上盛怒,直接撸了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的帽子,让张攀下狱。午后点了我父亲担任刑部尚书,主抓张攀的案子。”
谭家本就是世家望族,满门清流,从不结党,官声极佳,自然是秉公办理。
说起这事,谭勋替父亲受到重用开心,又有些担忧,怕他将来得罪张家。
“殿下,将来若有极难的时候,还请看在咱们幼时一起读书的份上,多多照顾我父亲。他是个耿介直臣,不懂拉帮结伙。”
周显旸笑道:“这还用你说?”
周显旸出宫住在齐将军府上时,只有舅舅、谭家对他一如从前。其他原先相熟的人家,都避他如瘟神。他始终记得。
“只怕轮不到我做什么。谭大人可是敢在金殿上驳斥皇上的直臣,受天下读书人拥戴,张家除非是想毁了厉王未来的前程,才敢对付他。”
谭勋听了放下心,又感叹起那个刺客,死状凄惨。
一颗棋子无用了,下场只能是被废弃。
想起那双阴鸷的眼睛,周显旸心中没来由地憋闷。
喝完酒,辞过谭勋,他骑着马,漫无目的往城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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