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呼吸微微加重,带着灼热的气息,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可神智却格外清醒。
“不必。”他一开口便觉得喉咙中似乎有血,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坚持说道,“他不会害我的。”
王新更加犹豫了。
——少卿的脸实在太白了。
这几个月的相处,唐不言总是运筹帷幄的镇定模样,有时也跟着北阙的人熬大夜,经常令众人忽视这人病弱的外表。
——司直叫他小雪人,当真是,是言符其实。
明庭千见状笑了起来,安抚着王新:“我与少卿多年同窗,少卿对我有再造之恩。”
唐不言闻言,抬眸看她,那张脸就像蒙了一层霜,越发衬得眉眼漆黑。
“我不会伤害他的。”明庭千温和说道,翩翩郎君,如沐春风,口气是说不出的认真。
王新抿唇:“那我扶少卿进去。”
唐不言摇头,搭在门框上的手用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起:“我自己进去。”
久病的人都会有点傲气,更别说这人是唐三郎。
王新一口气悬着,不错眼地唐不言慢慢入了屋内,最后安然地站在明庭千面前,轻轻吐出一口气,却看着穿着绿衣服的唐少卿,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陈安生上个月回来在嘴里念着的一句话。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我还是去找菲菲。”王新实在不放心,只好先快走几步去敲陈菲菲的门,把人叫醒。
唐不言似乎总有一个办法让你忽略起病弱的身躯,只看到坚韧的筋骨,不屈的瞳仁。
“这是少卿布的局?”明庭千好整以暇地问道,并没有任何害怕慌张之色。
“只要放出风声他还活着,谁第一个人,谁就有最大的嫌疑。”唐不言低声说着,瞧着并无任何异样。
明庭千看着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地笑来:“那少卿是什么时候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的。”
唐不言安静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微微一动:“昨夜我见了郑侍郎。”
“原来如此。”明庭千神色恍惚,随后又释然一笑,摇了摇头,“是立明啊。”
—— ——
天色微微发白,沐钰儿和唐不言从弥勒佛殿中出来,各自沉默地走在回廊上。
“这是凶手第一次在现场留下这么多证据。”沐钰儿走了几步,突然说道,“少卿觉得这是为什么?”
唐不言跟在背后,慢条斯理说道:“凶手杀人不再如前三次一样,是精心布置,他被莲昭的事情激怒了。”
“莲昭的事情距离现在不超过五个时辰。”沐钰儿摸索着腰间大刀的刀柄,“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除了凶手,也就是相国寺的人,而且相国寺的人也未必全都知道。”
沐钰儿踩着脚下的竹影,沉吟片刻说说道:“小队长的名单少卿也看到了,相国寺的三位澄字辈都在这附近打转过,澄静是第一个,也就是丑时快结束的时候,澄明是第二个,寅时快结束,之后是澄心,卯时还差三刻,人就是那个是被发现的。””
唐不言盯着沐钰儿的后脑勺:“戒律死完时间大概是在丑时快结束到寅时快结束,也就是两个时辰不到,这样的时间可以杀一个会武功的戒律吗?”
沐钰儿仰头想了想:“戒律武功还行,殿中也有打斗的痕迹,但不激烈,说明凶手攻击他时用了一点办法?”
“什么办法?”唐不言的目光时不时在晃动的发带上飘过,嘴里不解问道。
沐钰儿停步。
唐不言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少卿为什么老是走我后面啊。”沐钰儿转身慢吞吞,仰着头问道。
唐不言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莫名语塞,有些狼狈地说道:“司直走路太快了。”
“哦。”沐钰儿长长哦了一声,伸出左手来,“少卿看我这边。”
唐不言视线便也跟着看过来。
“看看我这里有什么。”手指来张牙舞爪动了动。
像一只绵软软的猫爪儿。
唐不言嘴角微微抿起,瞳仁微微避开,却还是认真扫过她的手心:“有什么?”
沐钰儿笑眯眯说道,把手掌靠得更近一些:“少卿再仔细看看嘛。”
唐不言便盯着越发认真了,只是还没看出的所以然来,右耳突然听到一个响指,不由瞳仁微微一缩,下意识朝着右边看去,随后左侧的脖颈就被人用手背软绵绵地敲了敲。
“就是这样!”沐钰儿笑眯眯的声音响起,“声东击西。”
唐不言脖颈僵在远处不动弹。
沐钰儿常年练武,就连手背都是滚烫的,落在脖颈处恰恰卡着跳动的脉搏,无知无觉的心跳在此刻莫名加快。
“我没用力气啊。”沐钰儿见他保持姿势不动弹,立马凑过来,小心问道,“弄疼你了。”
——总不会把小雪人打碎了吧。
她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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