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晟眼光如幽泉般冷寂,刮在秦珑儿身上。“那她呢。”“官家想怎么处置?”“腰斩。”赵晟道。秦珑儿身子一软,彻底瘫倒。皇后闻言,骇然咬破下唇,赵晟从前是说不出这两个字的,也许上位久了,他不变也得变。沈思安脸上淌下冷汗:“暂时不行。臣需她与李见对供,以便核实口供,请官家先将她一起关押,严加看管。”“皇后,扶我起来。”赵晟揩干脸皮上的泪,“从今日起,我不想再做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了思安,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沈思安微怔地昂头,与赵晟对视。他扬声。“帮官家分忧,臣万死不辞!” 银盘锈血(三):腥风这日朝罢,已过午时。赵晟恍神出了垂拱殿,殿门口候着的小黄门便跑过来。见赵晟两眼青乌脸色不好,赶忙垂下头去,“李贵妃请官家去用午饭,说是采了新雪,用雪煎茶,还做了梅花酥,闻官家近日没有胃口,想让官家尝尝鲜。”他如今最怕听见茶字,顺出闷气,尽量平静道,“你让她自己吃,我忙完了再去看她,让她不要等我了。”“那,那茶”“也不用温着,全倒了吧!”天子宽厚。平日对下人也不常发火,黄门不知今个怎么就触到了赵晟逆鳞,只能扑通跪下。赵晟挥袖离开。这一幕正落在出殿的王献和钱檀山眼中。冬日夜长,朝事又结束的早,天还方阴沉,他二人执着灯笼,往官署的方向走,王献将笏板(hu 板 :上朝时手里拿的那个板子)侧别入腰带间隙,腰瘦而身挺,步履缓慢:“官家神情似一夜未睡,今日上朝,也有些心不在焉。”“大概身体不适罢。”钱檀山若有所思,“自从你我借昭月闹那一场,这官家的头疼病便一直未好,我昨儿个白天还跟御医聊,说是,头疾又加重了。”冷风往他二人夹棉的沉实大袖中灌,激起一身汹涌的寒潮。“昨夜,后廷有变动。”王献手中的灯笼摇曳不定,最终被寒风吹灭。钱檀山面色也随即黑下去,“梅相公腰痛,已五日不曾起床闻朝,我正打算去看望他,没了他在朝中坐阵,御史台的风又刮起来了,上书官家,要他召郑思言回京守城。这年关啊,各路人马出入建昌,正是虚妄之时,如有变动,恐怕免不了血雨腥风。”“这风,一直就没停过。”王献淡哂。“渡之的人发现皇后夜半三更,偷偷将罗越殿整宫的人抓了回去,所做为何却不得而知,那些当事之人,一夜之间,病假的病假,回乡的回乡,竟无人再露面。”
钱檀山脚步缓了一拍,“是那位梳头女官出身,风头正盛的秦娘子?”“是她。”“抓了她?是为何?”“渡之还在查。这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恐怕只有当值的沈侍郎知道一二,他夜半入了福宁宫。”“沈思安?那我们得——”王献看着暗下去的灯笼,“盯住他。”沈思安连夜在审,赵晟连夜无眠,每每惊醒,都是噩梦。年关将至,宫内分配供炭,赵晟特意问了一句,“霖铃宫和致和院,用的炭可够吗?”李四海有些惊讶,赵晟平日忌讳谈论这些旧人,他们也就当那些人已经死了,谁也不会去提。“都是按着人头,等分例发放的。”“用的是什么炭?呛人吗?”李四海犹豫了一瞬,赵晟便立马道:“你着人一定要对他们好些,吃用都留些心,到底”他日日夜中都见太祖,虽已停了毒瘾茶,但噩梦却不止。毒瘾不过如一种癔症,能引出他内心真实害怕,一直不敢面对的那些东西罢了。“到底,都是太祖的血胤。”李四海应承。他还是不放心,干脆起了身往后廷去,这些旧人全都是邵梵与王献他们在打理,他忙于公务不常记起。王献既然是高风亮节的君子,便不会对他们太苛刻。可看见致和院门前那一大帮宫中侍卫,还有门上刚锻的锁链,便觉惊异。“这些人何时加的,又是何人带头?怎么都没来问过朕?”一个戴薄甲的年青武官在赵晟面前弯腰。“参见官家,臣是这里的侍卫总管。”“你听谁的指挥?”那侍卫总管已经听出他微微的怒意。便恭敬地跪下回答:“宫中侍卫统领,苏源。”“苏源啊,”赵晟想了许久才记起来,微微眯眼:“他是王献手底下的谏官,推荐的人吧?”“”“给朕开门。”那俯地的侍卫总管眼珠子崩裂,手捏入泥土,“官家,此女是重点看管的犯人,统领吩咐过,只进不出”“你听他的话,还是听朕的话?”“臣”一中年宦官从院角外赶过来,也赶紧跪下,“官家来驾,小人恭候来迟,请官家责罚。”“朕罚你何用?只把门打开。”宦官惶惶道:“官家不知。这致和院与别处不同,按规,只在送饭时,由两名禁军连左右钥匙的黄门一起,方才能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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