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似乎阴了天,永安宫内光线很暗。杨谅走了,密室中的金宝也全运走了,整个宫殿显得空荡荡,格外冷清凄凉。以往嫌老太监年迈,眼下老太监也没了,只有两个聋哑宫女还在。她们十呼九不应,偶尔一次看见独孤后召唤,也弄不明白这国母的手势,使独孤后哭笑不得。刘安根本不沾边了,只像门神一样守在宫门口,禁止一切人入内,独孤后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她清楚,这是因为自己找了万岁与杨谅后,杨广采取的报复措施。恨杨广这个次子吗?回想一下自己走过的道路,又能怪谁呢?室内静极了,仿佛是无人的世界。独孤后脑海里在开锅似的翻腾,辛辛苦苦,劳碌一生,多少惊恐,多少磨难,协助杨坚,夺取江山,身为国母,执掌后宫,颐指气使,干预朝政,无限贪婪地积聚财物,而如今还不是一切皆空。都说人生是场梦,但人人又都沉迷梦中不能自拔,直到死时大梦方醒,难道自己的梦也做到头了?“嚓嚓嚓”,一阵迟缓凝重的脚步声传来。神思恍惚的独孤后睁开凤目,却是杨谅站在床前。她又揉揉双眼:“谅儿,这该不是在梦中?”“母后,是儿臣。”独孤后这才发觉,杨谅满脸沮丧相:“你这是怎么了?”“儿臣无能,母后赏赐的金宝,尽数为杨广拦截。”“他大胆!”独孤后气往上涌,“你,你太无能了。”“母后,杨广好斗儿臣不惧,父皇难搪啊。”杨谅把经过讲了。独孤后一听火气更旺,全身发抖:“原来他父子合谋联手,此事我决不善罢干休!”杨谅近前安抚:“母后息怒,凤体为重,且记下这笔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母后康复,看他们谁敢说个不字。”“不,我现在就要与他们算帐。”独孤后勉强坐起,“他们以为我是濒死之人,已奈何他们不得,今天,非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谅儿,备车。”“母后,您病成这样,还是不动为好。”“混帐!”独孤后明白,若非杨谅在场,她让何人派车?“速去准备。”“儿臣遵命。”杨谅只得出殿去安排。刘安迎过来:“千岁,龙凤辇业已坏损,未及修复,不能乘坐。”杨谅也不理睬他,让亲随找到,果然一轮在地,车身支离破碎。其实这是刘安故意所为。杨谅转身问刘安:“车辇坏到这般模样,为何不修?”刘安淡淡一笑:“一则匠人不便,二则娘娘病成那个样子,难以乘车,修亦无益。”“可如今娘娘要坐。”“坐不得又如之奈何。”刘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立即将车辇修好。”“千岁,这可不是吹口气的事,要找匠人,要备材料,没有日,七八天,那是办不到的。”杨谅尽量压住火气,想了想,命亲随将车轮安好,清清尘土,吩咐亲随:“运回汉王府抓紧修好。”他回头见刘安跟在身后监视,恶狠狠地说:“姓刘的,你不要太狗仗人势,万岁春秋鼎盛,日后由谁继承皇位还说不准呢,放明白些,也留一条后路。”刘安报以冷笑:“多承指教。”杨谅本想进内殿将情况告知独孤后,又一想母后性情暴烈,车辇一时半会儿难以修复,说不定又怎样发火。便对刘安说:“你禀报娘娘千岁,待车辇修好即刻送到。”“好说,好说。”刘安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应答。杨谅心中发狠,有朝一日定与这阉竖算总帐。刘安待杨谅一走,又仰靠在树荫内的太师椅内纳凉去了。他闭目养神,渐渐迷糊睡着。正打盹之际,宫女唤他:“总管,有人要见娘娘。”“不准见。”刘安眼也不睁,一口回绝。“这人是娘娘至亲,不好拒之门外。”宫女提醒。“无论什么人物,一律不许入内。”刘安身也不动。“刘公公,话可不能说绝呀。”伴随一个男人瓮声瓮气的说话声,一只手揪住了刘安的脖领子。“什么人如此大胆!”刘安腾地站起。“是在下。”来人松开手,躬身一礼。刘安注目打量,见来人四旬左右年纪,豹头环眼,满脸凶相,先有几分不喜。待仔细一看,认出此人确实非同寻常,乃是当今国母独孤皇后的同父异母弟弟独孤陀。因他来过几次,所以刘安认得。鉴于他的身份,口气不得不缓和些,但仍带揶揄之意:“原来是独孤大人,想必是又缺钱花了,来打娘娘的秋风。”独孤陀在都督府做一名八品小官,只能勉强混日子。独孤陀却要在刘安面前端架子:“刘公公休得取笑,在下获悉娘娘病重,特来探望。”“真是难得大人你对令姊皇后的一片心哪,”刘安话锋一转,“可惜不巧,太医吩咐过,万岁有口谕,为让娘娘安心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外人当然不可,我是娘娘的手足至亲哪。”“任何人,就是谁也不例外。”刘安将手往外一伸,“对不住了,您还是请回吧。”“怎么,刘公公真的不开面?”“咱家说不行就是不行。”刘安双眼眯缝起来。“我看你是要找不自在!”独孤陀突然亮出袖藏匕首,猛地顶上刘安前胸,“该给你放点血了。”“你,想干什么,可不许乱来呀。”刘安已有几分胆怯。“我,要你滚开!”独孤陀将刘安抡到一边,收起刀,大踏步进入内殿。刘安怔了片刻,只好眼巴巴放行。独孤后久等杨谅不见返回,听见脚步声,以为是他;“谅儿,车辇备好了?”独孤陀上前见礼:“皇姊,是我。”独孤后恨这个弟弟不长进,冷冷地问:“你来做甚?”“皇姊染病在床,小弟忧心如焚,特来问安。”“不敢劳你的大驾。”独孤后没好气。独孤陀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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