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找的公寓距离南十字律所很近,不过住宅区年代有点久,楼房外侧看起来大多灰扑扑的,很不起眼,在一众广厦间活得像一块斑秃。最尴尬的是,这几年新架设的悬浮车道和高架完美地从它头顶跨过去,四六不着,连带着它对面的一个商业街都没了人气,原本的商业价值嗖嗖往下掉。众所周知这块地方迟早也被收了重新规划,所以各个房主都囤在手里不打算轻易卖。但是年轻一代的房主不爱住在这,于是这里只剩了不喜欢挪窝的老人以及租客。“这里就是看起来旧了点,其他都还不错。”还没进住宅区大门,洛克就瞥了眼燕绥之的脸色,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在周围看了一圈,买东西方便,就是交通有点儿……但这里到南十字步行就可以,用不着开车。总之除了交通,真没什么说的,夹着这里的三个大区,几所学校的学生都喜欢在这里租房,人不杂,所以安全性还不错。”“你看着我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好像是个活体炸药。”燕绥之没好气道。洛克嘿嘿一笑,挠了一下头:“不是,我就是怕你觉得这里太旧了。”虽然燕绥之跟他说过,只要租金合适,屋内整洁,别的没什么要求。但是他总觉得燕绥之像锦衣玉食供着长大的那种人,也许不能忍受这种灰扑扑的旧区。“怎么会。”燕绥之不甚在意,“我又不睡在小区长椅上,楼外面旧不旧跟我没关系。”事实上他讲究的时候,对房子外面的环境真的有要求,但是洛克为了他这事已经费心很久了,他不会去扫这位小实习生的兴。公寓在9层,房东是瘦高个儿,皮肤苍白,眼睛很蓝。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略有些单薄的帅哥,不过此时的他眼角和嘴唇边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我其实已经做好了要等到晚上的准备。”房东说着,伸出手跟他们握了握,“默文·白,一个等了你一个世纪的可怜房东。”燕绥之:“抱歉,我今天差点儿又要出差,让你等第二个世纪。”“那我会把租房合同刻在我的墓志铭上,等你签了我再安息。”洛克:“……”你俩可真有意思。默文·白似乎是个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就耍上了贫嘴,但也确实让人觉得亲近不少,没什么拘束。“来吧,先带你看一眼布置。”他冲燕绥之招了招手,“跟我来,玄关这边的鞋架是带消毒除菌功能的,随便脱随便放,不会有任何异味,不过我刚才闻了闻,觉得这个功能对你来说没什么用途,但是如果有客人到来,它就很有用了。”燕绥之:“……我是不是要谢谢夸奖?”“不用谢。”默文·白又道,“房门的密码设置在这里,你签完合同我就会允许你把拇指按上去,当然,现在还不行。”他穿过玄关和正对着的短廊,推开左手边的一扇门,“这边是客厅,两组沙发随意躺,每一个都能瘫得非常舒适。穿过这扇玻璃隔门,是厨房和餐厅,锅碗厨具虽然不是新买的,但它们跟新的也相差不了多少,冰箱里可能还有点牛奶和冻肉,也都归你了。然后这边……是卫生间和杂物间,给你一个建议,洗澡的时候把浴缸上的拉门关上,以免水溅出来。这地有点滑,摔一下你这么好看的脸可能就毁了。还有这边是卧室——”他说得很快,反应稍微慢一点儿可能都跟不上他的节奏。不过屋子里确实非常干净,光照充足,确实是个看起来很舒适的住处,难能可贵的是还很有艺术气息。墙面上挂的画非常讲究,线条色彩搭配每一处空间,恰到好处。燕绥之在等房东开卧室门的时候,抬手摸了一下近处的一张挂画。那是用炭笔和极简的线条勾勒出来的人物轮廓,有点儿像服装设计师爱画的那种没有五官的人物简图,只不过这张重点不在表现服装,也没有上色。能看出来画上有一男一女,女人正优雅地坐着,伸手去拿一杯茶,男人则逗她似的往她茶杯里放了一朵拇指月季。默文·白看见他的动作,顿时挑起眉问道,“怎么样?这幅画还不错吧?”燕绥之点了点头,“很不错,能看出画师是个潇洒的人。”默文·白一听他这么说,兴致更浓厚了,“是么?这也能看出来?还能看出什么?”“还能看出画师应该是个万年光棍。”燕绥之道。默文·白:“……”燕绥之又欣赏了片刻,这才注意到碎嘴房东的沉默,“怎么?”默文·白一脸麻木地看了他半天,然后用拇指戳了戳自己,“谢谢评价,画师就在这里。”燕绥之了然地点了点头,“那看来我说得很准确嘛。”“……”有那么一瞬间,洛克有点儿后悔介绍他俩认识,总觉得房东再被戳两下痛脚,随时会把他们扫地出门。不过后来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燕绥之什么时候不讨喜过,哦,碰上霍布斯老律师除外。总之两句话的功夫,房东已经笑嘻嘻地要去跟燕绥之勾肩搭背了,“你对画还挺懂的。”不爱跟人太亲近的燕大教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爪,“屋里的这些挂画都是你画的?”“是啊。”默文·白道,“辞职之后我就一直在吃房租画画,这都二十多年了。”燕绥之点了点头。倒是洛克有点好奇,“辞职?那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默文·白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受拘束享受人生”的气质,很有点儿混不吝的味道,衣裤都是最宽松的,在家仗着有地暖和温控就一直打着赤脚,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一个辫子。单从他现在的状态看,很难想象他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提起之前的工作,默文·白似乎有点儿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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