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那时她腹痛不已,很快便不省人事。
接下来一个月,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醒来后才知自己产后血流不止,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
醒来后的头一件事便是看孩子,那时便是周嬷嬷抱着昭昭进来的,那会昭昭十分孱弱,哭声跟猫儿似的。
一到她怀中便张开手紧紧握住她的拇指,砸吧着小嘴儿。
电光火石间,沈一珍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道:“昭昭四岁那年,侯府里的那些传言可是你与张妈妈捣的鬼?”
谭治迟疑道:“是,我怕你与她感情太深,日后知晓真相后会痛苦,便将她弄离了侯府。”
话音刚落,谭治便觉一股劲风直朝面门而来,一个耳光重重落在他右脸。
沈一珍颤抖着手,“昭昭是谁的孩子?从一出生你便将张妈妈安排在她身边,是不是想要害死她?”
“我不知晓她是谁的孩子。”谭治嗫嚅道:“我只知道,这孩子迟早会离开你。”
当初郡主需要给昭昭一个假身份,恰好珍娘怀上了孩子,本是想将两个孩子交换的,不想珍娘竟生下个死胎,但也正是如此,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让周嬷嬷将昭昭送到珍娘身边,且替他遮掩住这个秘密。
隻他不想珍娘日后会伤心痛苦,这才设计让昭昭来了扬州府。
沈一珍拔下发髻里的一根金簪,刺向谭治的脖颈,道:“究竟是谁要害昭昭?谭治,你今日若是不说,我便杀了你!”
脖子一阵刺痛,血珠子从簪尖冒出。
谭治慌张道:“珍娘,昭昭不是你的孩子,若你不离开她,迟早会遭她所累,害了你自己!”
“你说她不是我的孩子,那便不是了?她是不是我的孩子,无需旁人来告诉我!”沈一珍将手里的簪子往前一推,任凭血液沾上自己的手指,厉声道:“你的主子是谁,是谁要害我儿?谭治,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谭治被她面上的神色慑了半瞬。
他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相识相知三十多载,便是不曾缔结姻缘,也算是兄妹情深。当初二人还一同在祠堂立誓,要让沈家再次恢復从前的昌盛。
容舒离京九年,在她膝下隻养了十年,她怎可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便要杀他?
谭治从不曾见沈一珍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要杀他!
“珍娘,昭昭真的不是你的血脉!”谭治恳求道:“你去寻周嬷嬷,她都知晓!”
沈一珍死死握住手里的金簪,用尽全身力气,方控制住自己不去戳穿谭治的喉管。
“谭治,你怎么敢这样辜负她?她一直拿你当亲舅舅!你们将她当做什么了?当做一件随时可扔的物什吗?便她不是我的血脉,她依旧是我的昭昭!”她渐渐红了眼眶,“若你还有你那主子敢再害我儿,我会杀了你们!”
“我知我对不住昭昭,但昭昭在扬州的九年,我已是竭尽全力地让她过她想过的日子。”
寻常的官家千金,怎可那般自由?
想去春月楼便去春月楼,想去辞英巷便去辞英巷,想跟他去谈买卖便跟着去谈买卖。
正是因着心里有愧,因着他知晓她活不了多久,他才会这般纵着她。
谭治苦笑道:“阿兄不知你会这样痛苦,你杀我罢,珍娘,便当做是阿兄向你赔罪了。”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沈一珍额角青筋直跳,捏紧了手里的金簪。
恰这时,空中一道细微声响,一颗石子打落了她的金簪。
椎云匆匆从木梯子走下,温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沈娘子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大人放心,我没准备杀他,让他这样死去,太过便宜他了。”沈一珍捡起地上的金簪,用帕子擦掉上头的血渍,接着道:“方才谭治与我所说的乃是私事,并未提及到他的主子。”
椎云望了望她,见她神色已然平静下来,颔首道:“无妨,他那主子迟早会现身。沈娘子可要我派人送您回去沈园?”
沈一珍道“不用”。
将金簪缓缓插入发髻,她道:“沈家的马车就在春月楼下侯着,我要先去趟春月楼。”
椎云知晓她要作甚,周嬷嬷如今就在春月楼里。
遂也不挽留,派了两个人跟在她身后,将她平安送到春月楼。
待得沈一珍一走,他转眸盯着谭治,目露讥讽道:“如今少主已经入主东宫,你的好郡主到这会都不曾派人来寻你与张妈妈,显然是放弃你们了。放心,我会留着你这条狗命,给你一个机会去问问云华郡主为何不救你。”
谭治双目圆睁。
他说什么?少主已经入主东宫?
椎云没给他问话的机会,掰开他的下颌,径直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药。
谭治挣扎着不肯咽下,椎云朝他后脖子用力一拍,那药便从喉头滑了下去。
不一会儿,谭治身体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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