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桥
禾晏回去的时候,肖珏还未回来。她便对翠娇和红俏道:「今日实属我任性,我怕夫君回来怪责我不带侍卫便乱跑,是以今日我们三人出门之事,不要对夫君提起。」
翠娇和红俏点头。
「你们下去吧。」她往塌上一倒:「我歇会儿。」
两个丫鬟退出了里屋,禾晏躺在塌上,心事重重。柳不忘可能在济阳城里,但要如何才能找到他?早知如此,当年分别之时,应当与柳不忘约定某个具体的位置才是。一个连他姓名都不知道的茶肆,未免有些草率。
可纵然是找到了柳不忘,她又该说什么。如今的禾晏,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借尸还魂,这种事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是,她还是很想见柳不忘,毕竟在她前生的岁月里,柳不忘是为数不多的给过她切实温暖的人,亦师亦友,飞鸿将军之所以能成为飞鸿将军,也正是因为柳不忘一身本领相授。
想到飞鸿将军,便不由得想到禾如非,不知禾如非如今怎么样,她从前那些部下是否发现了不对。许之恒……与禾心影应当已经成礼了,名正言顺的禾家小姐,真正的大家闺秀。
禾晏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烦躁,抱着被子滚到了靠墻的里面,脸对着墻,闷闷不乐。
身后响起人的声音:「你在这面壁思过什么。」
禾晏回过头:「少爷?」
她一咕噜坐起身,「你回来了!」
肖珏看她一眼,将外衣脱下,道:「你无聊疯了?」
「这里真的很无聊。」她坐在榻上,仰着头看肖珏,问:「怎么样,今日可有找到柴安喜的下落?」
「没有。」
「怎么会没找到?」禾晏奇道:「是情报有误?」
「死了。」
禾晏一愣。
「一把火,烧死了,连尸骨都没剩下。」
禾晏蹙眉:「那不对呀,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还是烧死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骗人的吧?」
肖珏唇角微勾:「骗子很有经验么。」
「我这是明察秋毫。」禾晏盘着腿,给他分析:「这人不会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但少爷你办事向来隐秘,怎么也不会被外人知道咱们来济阳才对。何况济阳易出难进,他若真心想躲一个人,济阳才是最好的选择,应当舍不得走吧。」
肖珏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懒道:「继续。」
「那就是藏起来了呗,等待时机出现干点大事。」禾晏道:「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就是水最混的时候。济阳什么时候水最混,那不就是水神节么。这几日人人都说水神节,就是济阳最大的节日了,如此盛景,作乱的话可是天时地利人和。」
肖珏笑了一声,语气称不上赞赏,也说不得刻薄,「禾大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也谈不上。」禾晏谦虚摆手,「比少爷还是差得远了。」
肖珏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之前有些沉闷的心情倒也轻鬆了不少,摇头嗤道:「谄媚。」
「妾身谄媚夫君天经地义。」禾晏故意噁心他。
多噁心几次,这人也就习惯了,肖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妾身之前,麻烦先看看自己的坐姿。你这样的坐姿,丈夫也不及。」
禾晏低头,将盘着的双腿收回来,轻咳了两声:「忘了忘了。」
「我看你自己都很混乱,」他嗤笑一声,「到底是男是女。」
「我又不是不想当女子,」禾晏嘟哝了一句,「可也要有人先把我当女子才行。」
肖珏一怔,抬眼看向她,少女说完这句话,就又抱着被子滚到塌角去了,乐的没心没肺,似乎幷未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里,有一丝极淡的失落。
却被人捕捉到了。
……
仲春出四日,春色正中分。绿野徘徊月,晴天断续云。
春分那一日,正是济阳城里举城欢庆的水神节。
一大早,禾晏躺在塌上,甫醒来,便觉得腹中有些疼痛,她伸手摸了摸,心中一惊,赶紧起身,也不给肖珏打招呼,偷偷从包袱里拿出月事带,往恭房走去。
这些日子在济阳城里,事情接二连三,竟差点忘了,推算日子,也该来月事了。
若说前世今生,禾晏在军营里最头疼的问题,就是月事这回事。总会有那么几日不方便的日子,得小心躲避旁人的眼光,前生还好,大约是她体质本就强健,便不觉得有何难受。可如今的禾大小姐原本就是娇身惯养,月事也有些疼,原先在军营里时只得咬牙受着,眼下好久没日训,身子惫懒了些,立刻就觉出不适来。
禾晏换好月事带,从恭房里出来,心中不由得嘆息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水神节的时候来,这不是添乱嘛。
她恹恹的回到屋里,翠娇捧了一碗冰酪鲜羊乳过来,崔家的饭菜实在很美味,禾晏很喜欢这些小食,今日却是摸了摸肚子,摇头道:「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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