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血,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日达木子浑然未决,不甚在意的抹了一把,舔了舔落在唇边的血迹,死死盯着禾晏,道:「你可真厉害。」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落在人的耳中,却令人毛骨悚然。
禾晏道:「彼此彼此。」
腰上的伤口,牵扯一下都很疼,刚刚那翻滚的一下,让刺进身体里的刀片更深了。但她也不能把刀片现在拔出来,一来,这里也容不得她有时间拔刀,二来,拔出来的话,血止不住,很快就会没有力气。
但现在,禾晏也幷不像是表现的那般轻鬆。巴嘱捅进她身体里的那把匕首不长,短而纤巧,大概食指宽,又是横着送进去的,虽不及要害,却恰好覆在旧伤之上。原先的伤口开裂,而她在演武场上与人交手,牵动皮肉,刀片扎的更深,无异于清醒着感觉被割肉。
她低头,迅速咬了一下嘴唇,唇上重新出现血色,看上去,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你还撑的住多久?」日达木子幷不担心,笑道:「你的汗,都快要流干净了。」
「是么?」禾晏摸了一把:「许是天气太热。」
日达木子缓缓举刀,狞笑着扑来:「你的血,也会流的一干二净!」
禾晏衝了上去。
底下的凉州卫新兵,皆是看的提心吊胆,禾晏面对日达木子的时候,幷不如面对前两人时游刃有余。而日达木子狡猾凶残,禾晏平日里再如何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
江蛟喃喃道:「他撑不住了。」
「可能受了伤。」黄雄眉头紧锁,「实在不行,」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金背大刀:「咱们一起衝上去,总不能看他白白送死。」
王霸駡道:「干!这些教头怎么不阻止,就让一个毛头小子上去迎战?丢不丢人!」
沈瀚站在人群中,死死盯着禾晏的身影,手中,纸条都要被捏碎了。他身边的梁平焦急不已,低声道:「总教头,咱们不能这么一直等着,不能让他们西羌人坐主,不如……」
「别自作主张!」沈瀚低喝,「再等等。」
等?等什么?
臺上的禾晏,与日达木子再次交手十几招。
她的动作不如方才迅捷了,已经明显的令人看出缓慢,擦中了日达木子几刀在手臂上,每次都被险险避过,但终究是挂了彩。
但她面上的笑意,至始自终,都没变过。好似这幷非是一场攸关生死的血战,不过是日训过后,与伙伴随意快乐的切磋。
这令日达木子感到费解。
他道:「中原人都如你一般能装模作样么?」
「也不是如此,」禾晏疼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她笑道:「我特别能装模作样。」
日达木子的笑容不如方才轻鬆了。
禾晏幷不敢放鬆对他的警惕。
当年与西羌人交战,对方的统领日达木基暴虐凶残,一把弯刀收割亡魂无数。所到之处,白骨累累。日达木基最爱做的事,就是用弯刀砍掉俘虏的脑袋,绑在他的坐骑马尾上,死人血肉模糊的头颅,足以成为许多中原百姓一生的噩梦。
禾晏带领的抚越军,和日达木基带领的羌族军队,恶战连连,每一次交手,禾晏都能察觉出对方的狡猾与可怕。
在最终一战中,日达木基死在了禾晏的手上。
他生前喜爱砍别人的头颅,大概没想到,死后,自己也会被别人砍下头颅,装进镶着珠玉的匣子中,带到京城皇宫,送到皇帝跟前,成为将军的军功,换来丰厚的赏赐。
日达木基死后,西羌群龙无首,很快叛乱被平定。而眼前这个叫日达木子的男人,生了一张和日达木基一模一样的脸孔。
日达木基是禾晏亲眼看着咽气的,不会死而復生,何况日达木基的眼珠子是暗绿色的,而日达木子的眼睛,是暗蓝色。禾晏便想到,曾听过日达木基有一名孪生兄弟,天生蛮力,凶恶横行。不过与日达木基因统领之位兄弟不和,早年间就离开,行踪不知了。
如今看来,这就是日达木基的那位孪生兄弟,日达木子。
他大概也知道了兄弟的死讯,或许又得了羌族的残兵,才带着人马赶到凉州卫。他亦是狡猾,从内奸处得知了肖珏如今幷不在凉州卫,这里的新兵又到底稚嫩,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但日达木子也不是傻子,纵然他的部下再如何英勇蛮横,一千人对上凉州卫的数万精兵,也不可能胜。所以,他的人马,应该远远不止于此。这是一出早就针对凉州卫布好的局,卫所前面是白月山,后面是五鹿河,他们若有军队,从白月山横贯过来,如此大雪,当是不可能的。因此,最有可能的,是趁夜走最近的水路,越渡而来。
禾晏过去不曾见过日达木子,但与日达木基交手多次,早知此人底细。此人最爱摆上擂臺,嘴里说要与对方切磋,其实手段阴狠,中原武士行的光明正道,多数会败于对方之手,如此一来,仗还没打,就丢了士气。一旦对羌人有了畏怯之心,之后多会溃败。当年多少大魏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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