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过京城,见过魏昂,空有仁厚之名却无任何功绩,皇祖父如此安排,连他都不能信服,遑论父王?
只是,此刻听她竟然反过来交待自己,魏曕沉重的心情竟莫名放松下来。
“衡哥儿呢?早点出发吧,别迟到了。”
“您换衣服,我这就去叫他。”
这两年燕王府举办了好几次家宴,今晚的宴席气氛看起来最好,然而人人却好像都藏了心事,受邀的传旨公公亦不自在。
殷蕙朝身后看了眼,衡哥儿乖乖地吃着饭,没有像二郎、三郎、四郎那般东张西望的。
很好,这段期间,能不被公爹注意,就是好事。
主位之上,燕王僵硬地维持着嘴角的笑容,一碗一碗地喝着酒,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席上的众人。
老大?没出息,被他看几眼就额头冒汗。老二?文不成武不就,风流好色,跟他娘一样,也就脸能看。老三?天天绷着一张脸,谁欠他了?老四,总想着去找郭家三兄弟,自家兄弟不好吗?老五,就知道读书,长得跟竹竿一样,将来带兵打仗也指望不上他。
在心里将儿子们数落一番,燕王喝口酒,脸转向了女眷那边。
老大媳妇?仗着自己出身徐家,自命清高,天天端着架子。老二媳妇?空有美色毫无城府,只会拉着老二去玩,一点也不懂相夫教子。老三媳妇……
燕王打了一个嗝,这一打岔,突然想不起刚刚想数落老三媳妇什么了,盯着小媳妇看了两眼,却又被自己拿着杓子大口塞饭的衡哥儿拐走了注意力。
燕王先是笑,笑着笑着瞪起眼睛来,孙子有什么好,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就是被那个只知道在父皇面前卖乖的皇太孙抢走的!
“五郎!”燕王重重放下酒碗,突然大叫道。
殷蕙心一抖,魏曕也提起心来。
只有衡哥儿,还在专心吃饭。
“把五郎抱过来!”燕王不耐烦地道。
乳母赶紧拍掉衡哥儿围兜上的饭粒,抱起小家伙匆匆来到王爷的席位前。
衡哥儿小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祖父。
燕王捏捏孙子的脸,哼了一声:“天天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席上早安静了下来,坐得再远也能听到他的话。
殷蕙替儿子委屈,这么大的孩子当然只知道吃喝玩乐,公爹也真是的,第一通火怎么就出在了儿子身上?
上辈子好像没有这茬啊。
有人替小家伙捏了一把汗,有人暗暗幸灾乐祸,只有衡哥儿,认真思索了一下祖父的问题,然后道:“我还会背诗。”
衡哥儿快两周岁了,这半年来在说话上突飞猛进,不但能说长长的句子,还会转动脑筋了。
燕王似笑非笑:“背一个听听。”
衡哥儿看眼娘亲的方向,从自己会背的几首里面挑了一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天真单纯的小儿,口齿清晰地诵读着。
燕王听着,忽然落下泪来。
故乡,他不止一次思念父皇,可是父皇,好像早已忘了他。
“祖父怎么哭了?”衡哥儿喃喃地问。
燕王吸吸鼻子,拿袖子擦掉眼泪,红着眼圈道:“祖父想你曾祖父了,曾祖父就是祖父的爹,还想你伯祖父,他是祖父的大哥。”
衡哥儿:“他们在哪儿?”
燕王笑中带泪:“曾祖父在故乡,伯祖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半个多月后,祖孙俩这番对话便由传旨公公带到了京城。
建隆帝闻言,大哭一场,即兴挥笔赋诗一首,表尽思子之情,派人送去燕地。
燕王收到回信,临窗远眺,重新露出笑颜来。
车马往来,建隆帝给燕王的那封回信是二月底到的。
这封信到的很是时候,因为三月初五便是魏杉与杨鹏举大婚的日子,如果燕王再像之前那般喜怒无常,这场婚事可能都会蒙上一片阴影。
幸好,看过信的燕王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还主动叫来徐王妃、李侧妃,打听婚礼筹办得如何了。
这个好消息,也由徐王妃、李侧妃传达到了王府各院,包括建隆帝那首感人肺腑的诗。
殷蕙抱住衡哥儿,用力地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她很清楚,当日的宴席上,公爹就是想拿衡哥儿出气,也是衡哥儿运气好,歪打正着背了一首思念故乡的诗,引得公爹真情流露也好,趁机演戏给传旨公公也罢,总之都巧妙地向京城的老皇帝传达了思念之情,减轻了老皇帝对公爹可能会心生怨愤的猜疑。
老皇帝再一回信,公爹也没有那么委屈了,虽然以公爹的心性与城府,该暗中筹备的肯定还会筹备,而且会因为少了京城的猜疑而筹备得更顺利。
在夺位这件事上,殷蕙完全支持公爹。公爹大权在握他们这一大家子才能好,公爹若像其他两个藩王一样束手就擒,任凭朝廷扣下一顶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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