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把摇表器放回了抽屉。
衣柜也没有什么发现,老年人穿在衬衣底下的跨栏白背心最多。严峫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随手往裏翻了翻,突然瞥见什么,“嗯?”了一声。
——衣柜最深处挂着一个黄色的防尘袋。
拉下防尘袋拉链,裏面是一件崭新的风衣。
“江停!”严峫高声道:“江停!过来看看!”
江停正在书房裏翻检,衬衣袖口卷在胳膊肘上,闻言走进主卧:“怎么了?——这是……”
严峫啪地将衣服连防尘袋扔到床铺上。
那是一件burberry黑色男式风衣,裏面还罩着簇新的白衬衣、领带、皮带和黑色长裤,全部同品牌配成整套。严峫彷佛预料到什么,转身往衣柜底下掏了掏,不出所料又搬出来一个崭新的鞋盒,打开裏面是男士正装皮鞋,散发出好皮料特有的气味。
“……”江停弯腰看了眼衣服尺码,说:“岳广平穿不了52号,大了。”
“这双鞋是42码,他放在门口的那几双皮鞋是40码,相比之下也大了,整套都不是他穿的。”严峫拆开防尘袋,示意给江停:“你看,这件风衣后领、袖口都有皮质装饰,是他家经典款的升级版本,价格应该在两万出头。再加衬衣长裤领带皮带,还得再加鞋,全套估计三万五上下,远远超过了岳广平的消费水准。”
江停双手抱臂,“我只能看出这全套着装都非常新……”
“对,而且设计风格相对年轻,二十到四十岁之间比较合适,岳广平这个老人穿太突兀了。”
他们两人都望着床上那厚厚实实的防尘袋,一时谁都没有作声。
“——他会不会是打算买来送礼?”严峫吸了口气,突然说。
江停抬起眼睛:“送谁?”
确实,到了副市长这个级别,如果再往上送的话,礼物跟现金都已经是太简单粗暴不上臺面的手段了。再说真要送礼也不会这么整,还把衣服裤子的价签和包装都拆了,好似生怕给收礼人增加拆包装的麻烦一样。
“你看不出来?”严峫奇道。
江停茫然地一耸肩。
“这不很明显么,”严峫伸手比划:“全套内外正装,颜色式样都显然经过了精心挑选,挑贵的买好的,还给配了领带和鞋……一个老年男性给人送礼送这个,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揣测,我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江停:“?”
“父亲。”
江停愣住了。
“儿子刚成年,刚毕业,或者刚走上社会准备发展事业,作为父辈为他准备全套高檔正装,寄託鼓励和祝愿,这是很正常的思维模式,当然也可以替换成外甥侄子或者是女婿。这跟女儿出嫁之前母亲把压箱底的首饰拿出来送她是一样的道理。”严峫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笑道:“怎么你连这个都想不……”
紧接着他的话戛然而止。
屋裏窒息般安静。
三秒钟后,严峫若无其事笑道:“你真的想不到岳广平有侄子外甥之类的亲戚吗?”
江停没说话,只听见安静的呼吸声,严峫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脸色。
“唔……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半晌后江停慢慢道,“以后你外甥或侄子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会记得的。”
一股滚烫的情感从心裏涌过,五臟六腑都被熨得微微发颤,甚至连鼻息都带上了奇怪的战栗。
“……好,”严峫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流畅,好似没什么发生似的,笑道:“那到时候咱俩都要记得。”
“这个愿望不错。”江停略微笑起来,说:“不过我确实不知道岳广平在恭州本地有任何子侄,如果是战友家的晚辈或者老家亲戚的话,那我就更说不出来了……不过有一个人肯定对岳广平的人际关係非常瞭解。”
严峫不由问:“谁?”
江停说:“他回老家的那个保姆。”
?
老保姆奚寒香,邻里间称奚阿姨。江停只逢年过节去领导家拜见的时候见过几次,知道这大妈约莫得有六十多岁了,是岳广平的老家远房亲戚。
说是亲戚,其实乡里乡亲差八百里,奚寒香在岳广平家裏干了大概得有八九年。岳广平妻子早早过世,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再娶,据江停平素观察,他跟黑脸门神般壮实大嗓门的奚阿姨应该就是平常雇主关係,并没有什么空巢老人与老保姆之间的风月故事。
但好歹是这么多年的住家保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对岳广平的亲属关係比较瞭解,那确实只有奚寒香一个人了。
从岳广平家离开时,严峫给那套正装拍了照,然后整理好放回防尘袋,重新挂回了衣柜最深处。
江停先下楼叫车去了,严峫关上衣柜门,盯着那因为常年使用而脱了漆的柜门把手,呼地出了口气,心想:我还没送过江停礼物呢。
江停现在这个心理状态,对物质的需求非常淡薄,严峫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他曾对任何东西产生过特别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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