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队官兵押送着两名在逃要犯,往扬州府行进,在进入一片林子的时候,打头的官兵忽然止住了脚步,小跑到骑马的千总前禀报:
金大人,前头林子里有些不对头,要不绕道过去?
满脸络腮胡子千总大人金永寿的刚刚从山东的战场上下来,朝廷论功行赏,他从九品小官升任到了从七品千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被扬州守备白大人委派到镇江府押解捻军要犯到扬州受审,若是差事办的好了,还能再升一级。
他恨不得装上翅膀飞回扬州去,哪里肯耽误时间,眼珠一瞪,怒斥道:赵大毛,亏你小子还上过战场,一个小小的林子,有什么不对头的,难不成里头还藏着乱党?
赵大毛急切地指着前方:大人属下不是胆小,您瞅一眼就知道了。
金永寿骑着马走到队伍前头,望向赵大毛手指的方向,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林子里水汽重,起了一团白毛雾嘛。
您在仔细看看,这雾泛着红光,是凶兆,里头定然藏着邪祟。
金永寿听了邪祟两字,满不在乎挥起马鞭,让队伍继续往前走,嘴里骂道:他娘的,老子还以为你担心贼匪藏着里头要劫囚,结果是他娘的怕邪祟,你说的邪祟是男是女啊,要是个娘们,兄弟们还能舒坦舒坦了。
兵丁们哄笑起来,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就进了林子,仿佛里头真有个千娇百媚的女鬼在等着他们似的。
走了一会儿,天色暗下来,前后左右的树都长得差不多,张牙舞爪站在道路两旁,偶尔有兵丁碰到了伸出来的枝丫,惊动了树上歇着的倦鸟,它们扑腾着翅膀胡乱起飞,掠过众人的头顶,消失在了林子深处,然后四周再次归于死寂,他们走着走着,发现竟然渐渐地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了。
兵丁们小声议论:好像是有点邪门啊。
就是,这也太安静了些,越走越瘆得慌,不会真闹鬼了吧。
金永寿呵斥道:少他娘的胡说八道,给我把囚车看牢了,要是出了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是又有兵丁在前头喊叫:大人,前面有火光,好像有人。
你可看清了?这大晚上的,谁会呆在林子里。金永寿握紧了腰间扁刀刀柄,驱使着红枣马踱步上前去,他目力极佳,依稀看见林子深处,有朦朦胧胧的光亮,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你们几个跟着我上前头看看去。他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平日笼络下头这些大头兵,靠的就是身先士卒,可不像那坐在衙门里坐享其成的文官,只会让手下人去送死。
所以此刻他带头去探路,手下人便跃跃欲试,赵大毛也抛开了之前那些顾忌,主动报名:我随大人前去,我年幼时跟着师父做过几年道士,后来还俗之后才入了绿营。
金永寿笑骂:怪不得你小子神神叨叨的,原来还真是个小道士啊。
点了五六个精悍的兵丁后,他吩咐其余兵丁列成阵型,保持警戒,他则带着这几个兵丁往前去,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看见前头停着三辆马车,周围有十来个人,围着火堆坐着,火堆上方有一口大锅,似乎在烹煮着食物,那香气飘散过来,一下子就勾起了金永寿等人的馋虫。
喂,你们是什么人?金永寿骑在马上大声呵斥道。
围在火堆旁的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煮的食物,只有一个敦厚壮实的中年男人顶着一张笑脸慢慢朝他们走来。
站住,你是谁,报上名来。赵大毛手中长枪朝前一送、
中年男人吓得后退了一步,慢慢说道:大人别误会,我不是贼人,我是叫杨山,是一个小戏班的班主,我们戏班叫云鹤班,后面那些人都是戏班里的人,前几日扬州府七星镇丁老爷请我们去城隍庙唱戏,戏散场了,我们急着赶到下个地方,所以才走了夜路,没想到在林子里迷路了,又累又饿的,就在原地歇息。
戏班的?金永寿使了个眼色让赵大毛和两个兵丁上前去检查。
赵大毛走到火堆边上,打量着围坐了一圈的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的精壮挺拔,有的矮小如幼童,还有的靠在马车边上拿着把梳子梳头发,明明穿着男人的衣服,那身段和神态却像个女人,再一看马车上有木制的兵器唱戏的行头,看起来确实像个戏班。
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们在煮什么东西?一个年轻的兵丁大咧咧的抽出腰间的短刀,伸到火堆上方那口大锅里,在里头搅动了几下,鼻翼动了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里头好像是肉挺香啊不对这这是人手!那兵丁惨叫了声,打翻了铁锅,惊恐地往后退。
赵大毛反应更快一下,直接一刀砍向了刚才还笑得谄媚,此刻却阴沉着脸的戏班班主。
那刀刃直接嵌进了杨山的脖子里,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嘴巴一张一合,说道:大人你们出不去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已经吃了三个人,加上你们又能多吃几天了。
他那双胳膊像铁做的一样,硬生生将赵大毛扑倒在地上,赵大毛倒地时,脸冲着火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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