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虎平涛觉得很奇怪。
“因为这是关口村的地盘。”王浩坤走过来解释:“这人呐,一怕穷,二怕横。看着前营和中营的人日子好过,大营和后营的村民就越来越浮躁。再加上自己住的房子被拆,开发商又跑了,眼见以后没什么指望,正好菜贩子和卖旧货的看中这块地方,就干脆收起了摊位费,让他们做买卖,也乐的赚点儿闲钱。”
虎平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谭涛认真地说:“所以这事儿没法管。街道办事处的综合执法大队来了好几趟,还有区城管局,每次过来执法,都会遭到村民阻拦。人家的理由很充分————你要清理市场也可以,先解决我的住房和拆迁问题。什么时候把回迁房盖起来,什么时候拆迁补偿款到位,临时市场就什么时候清理。”
虎平涛摇着头笑了:“呵呵,这事儿搞的……那区上是什么意见?”
“区领导的态度很强硬,一定要把旧货和菜市场清理出去。”谭涛压低声音:“想法没错,可实际上根本没有操作可能。就说去年,临近元旦的时候,区上一个领导召集多部门联合执法,打算强行取缔这个市场。一大帮人刚到路口就被堵住了,根本进不来。”
虎平涛顿时来了兴趣:“联合执法也不行?乖乖,这帮村民够厉害的啊!”
王浩坤凑过来说:“人家那是老法子了。几十个老头老太太搬着凳子坐在村口,把路严严实实的堵起来。谁要敢伸手过去拽一下,他们就集体躺在地上,捂着心口喊疼,口口声声说犯病了……你说说,就这阵势,谁敢动?”
虎平涛笑道:“区领导不是态度很强硬吗?”
谭涛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强硬有屁用。那都是成天坐办公室惯出来的脾气。那是个刚提拔上来的女人,做事情不接地气。她也不想想,不给老百姓解决实际问题,人家干嘛要鸟你?就说这房子吧!大过节的,天又冷,人家的房子被拆了,全家缩在村仓库里过冬,你却大张旗鼓搞联合执法,人家没枪对枪,棒对棒的跟你当场打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虎平涛听得连连点头:“看来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必须完成拆迁改造。”
说着,他招了招手:“先进去吧!咱们边走边说。”
……
沿着“l”形的街道走进去,眼前景象与在外面看到的大不相同。
远处,拆到一半就停下的破屋旧楼更多了。沿着关口村仓库外围,目测大概有三十多幢。
村里的房子都是在宅基地上建造,尤其是城中村,根本谈不上什么规划,也从不考虑采光与彼此间隔。如果不是有相关条例卡在那里,必须留出足够的消防通道,甚至连房屋中间那条狭窄的巷道都不会留下。
开发商跑了,留下一大片凌乱的瓦砾场。
钢筋之类的金属物件早已被人收走。废铁能卖钱。专业找铁的人永远不会遗漏这种地方。只要与屋主谈妥,他们就带着各种装备入场。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土造金属探测器。
这玩意儿不是什么高端装备,就是一个蜂鸣器。只要瓦砾底下有金属物件,或者钢筋,就能发出响动……找准这个位置往下挖,准没错。
废铁早已被挖干净了,遍地的碎砖乱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处理。
就是在这样一片站着都嫌硌脚的地方,竟然有多达上千个摊位。
左边是菜市场:萝卜、白菜、豌豆尖、青笋、莲藕、黄瓜、西红柿、青白苦菜……靠近中间地面略微平坦的地段,横放在架子上的木板撑起了肉摊,旁边还有人卖豆腐,各种咸菜装在脸盆里。风一吹,到处是灰尘。尽管用纱布盖在表面,仍有很多苍蝇围着盘旋,发出令人厌恶的“嗡嗡”声。
右边是旧货市场:半新不旧的衣服、鞋子;用过又舍不得扔掉的各式家具;旧款电视机、收音机、冰箱……甚至还有堪称古董的盒式磁带。
有人卖栽种好的盆花,也有人卖一个个摞起来的花盆。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卫生间坐便器,表面有一层显眼的黄1色污垢。
旁边有人推着木板车卖水果,杨梅苹果堆在一起,还有削皮切成小块的西瓜和哈密瓜,用塑料小碗盛着,表面罩着保鲜膜,五块钱一份。
一个老妇推着三轮车停在路边。那车是改造过的,上面架起两米多高的钢丝网,专卖各种女人用的物件:大红胸1罩款式还算不错,只是挂在外面风吹日晒,有些褪色,边缘也有些挂丝。包屁股丝袜一看就是质量不过关的便宜货,穿一次就破的那种。卡通发夹上的樱桃小丸子掉了一只眼睛,叠在一起的女式内裤表面全是灰尘,旁边还堆着几包卫生巾,外包装上的女模特很陌生,长得虽有几分姿色,却总会莫名其妙的令人想起凤姐。
最具创意的是一个老头,光着膀子卖包子馒头。他用一个简易钢制撑架为基础,表面绷上旧床单,做成一个三平米左右,两头敞开的帐篷。底下放一个板凳,上面摆着高达五层的蒸笼……他家就在旁边,这边卖着,家里人不断送蒸好的馒头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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