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叁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竺家在祠堂边的,你一路走就到了。”
“好的,谢谢。”说话的是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十七八岁少年。
他五官俊朗,带着些许少年气,眉眼深邃,有着棕发和浅棕色的瞳仁,非常浅淡的异域感。不过神情平和沉稳,并没有少年人的活泼机灵,瞧着虽有几分亲切,但是身上有一种莫名让人不敢放肆的气质。他点头致谢,转身离开。
笑得褶子都出来的中年男人挥了挥手,堂屋里系着围裙的妇女探出头,用方言问了句:“阿是竺家人?神气得很哟!欧去问问阿要人做饭?”
中年男人回头骂了句:“倷勿要昏特哉!竺家有人在!徐家小娘鱼饭食送了伐?”
女人顿时横眉瞪眼:“那老百脚欧又不热络,倷自己送去!”
中年男人气得倒仰,“一径推叁阻四!徐家小娘鱼本就勿色头,饭没吃要病!”
两人吵架的声音极大,竺奚伸手压了压帽檐,他也听不懂方言,放弃了再去问问有没有人来过的想法,径直向着竺家老宅走去。
还没进旧宅,谢颖那边就打来了电话。竺奚看着手机屏轻轻叹了口气,“小姨?”
“你哪儿去了?”谢颖向来脾气火爆,一接通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我和Helel还在B城,你快点回来!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小姨,我在阿婆家的祖宅。”竺奚不受影响,一边瞧着修缮过的旧宅一边说道,“我已经让助理带人过来了,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谢颖炸了,“我把你带中国是让你散心的,你去乡下地方做什么——”
竺奚打断了她的话,“小姨,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你也不用和我母亲说,让我在这里待一阵子好了。我最近很累。”
这句话一出,谢颖偃旗息鼓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道:“行吧,你住着,我不会说的。”
自己的姐夫和姐姐是标准的商业联姻,两人一直各玩各的,这个侄子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沉稳得不像是少年人。只可惜最近姐夫脑子抽了要离婚,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姐姐和他吵得昏天暗地,侄子夹在中间也不好,于是她便和姐姐申请把他带到中国来散散心。
谢家和维特隆家的联姻是基于纯粹的利益,离婚肯定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那个姐夫抽什么风,四十多了还真爱,这么真爱有本事净身出户啊傻逼,一边想要谢家帮忙了这么多年得到的财富一边想把谢家从权势上踹下去,绝对不可能。
谢颖忿忿不平地挂了电话,眼尖地瞧着坐在窗台上的长发男人,顿时收起了脸上的怒气,端起一个练习了很久的甜美笑容,“Helel,你别难过了,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你的侄女的!”
长发男人吐了一个烟圈,那张令无数男女都痴迷的面容上是一种沉痛的阴郁。他看都没有看她,冷淡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回美国去,别跟着我。”
谢颖捂着胸口,痴痴地看着他,他是那么冷漠,从来不肯正眼看她,可是,她还是很爱他,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他。
……
生活助理来得很快,叁下两下就找人来收拾好。竺奚没管大扫除,漫步于无人打理的花园之中。到处都是乱草,间或有些不知名的黄花,他坐在被清理干净的石凳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白云悠悠,他被圈在围墙之中,眼眸逐渐染上了几分空茫。
这里和维特隆庄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令人窒息。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格外显耳,竺奚收回目光,四下巡视,终于注视到了墙角的位置,那里的花草不住颤动,有个什么东西似乎在里面挪动。
猫?竺奚下意识想到了这个名词。他并没有挪动,而是坐在原地,看着那团东西从乱草之中滚了出来。
是个人。
或者准确一点,是个叁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陈旧的浅红色薄袄,头发乱七八糟的,还沾了不少草叶和泥土。她一张小小的脸上也沾着泥巴,跪坐在草堆里,双手揪着草叶,歪着头瞧着他。她身上又脏又乱,脸都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大大的近黑眼睛,宛如吸纳了无尽阳光的黑色宝石,澄澈耀眼,闪亮得似乎让他的眼前出现了光斑。
像个在泥塘里滚过的流浪猫。
竺奚心中忽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形容,他垂眸看着小女孩,微微拧眉,“你是谁?”
小女孩瘪瘪嘴,像是被欺负了,委屈睁大眼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肚肚饿!”
叁个月后才年满十八的竺奚,能够拿全A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小女孩叫爹爹的语气太过于理直气壮,他甚至非常荒谬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十叁四岁时和谁上过床——打住!他就算有孩子那也应该在美国!这里隔着一个太平洋!
小女孩见他没反应,连滚带爬地蹭到他的脚边,沾着泥巴和草汁的小手抓在了他的运动裤上,继续用那种小孩子特有的、惹人怜爱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爹爹,囡囡要饭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