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得很快,四菜一汤,精致量少,摆满了不大的餐桌。
白清素放下了手机,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心,慢慢吃着。她并不饿,她包里随时装了代餐粉,六点钟的时候已经冲了一包。现在已经八点了,她并没有胃口晚上吃东西。
白非辞吃相斯文优雅,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规矩和礼仪几乎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从来都从容不迫。
这和她不一样。
白清素小口小口地咬着菜心,她小时候,因为吃饭这件事,挨了不少打,以至于她一上餐桌就开始紧张。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她紧张的可能不是吃饭的规矩,而是和别人一起吃饭这件事。
“当。”
白非辞那边忽然发出了一声不礼貌的碰撞声音,白清素一抬头,就看到白非辞脸上出现了几分厌烦。
“不吃就走吧。”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
白清素只觉得自己的手开始颤抖,她知道自己在害怕。
从十四岁第一次回到白家开始,她面对白非辞的时候,有时会莫名地害怕,仿佛心中早已笃定,他一定会伤害她。
其实,白非辞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他不关心她,但是他也不欺负她。他只是把她当成了空气,彻彻底底地无视她。
但是,她还是会害怕。每次对上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她总有种错觉,那里……似乎蛰伏着一头野兽,一头想要噬人的野兽。
她没有说什么,桌子上的菜两个人都没动几口,白非辞却已经拿起了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白清素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她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回复,才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白非辞结完账,站在了门口,一看到她就说道:“你住在哪里?”
白清素微愣,她摇头道:“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白非辞脸上似乎有了加深的厌烦。
“……我给你开导航。”白清素还是回答了,她并不想和白非辞在这些小事上起冲突。
这次是白非辞自己开车。
司机不知道哪里去了,可能已经下班了。白清素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犹豫片刻后还是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她没有把白非辞当司机的胆子。
天色已黑,雨水又落了下来。白清素坐在车厢里,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
一点阴郁清淡的气味淡淡铺开,像是深秋霜冻后的夜花和枯败衰微的树林。
白清素下意识吸了好几口独特的气味,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是白非辞的味道。这个认知让她的脸有些发热,她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她的目光似有自己的意识,不敢抬高,却停留在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就像他人一样的漂亮。肤色宛如素白玉石,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食指上戴着点缀了深蓝色宝石的指环,冷白色的肌肤下青色的血脉隐隐显现。
宝石和他的肤色相互映衬,让人总会不自觉地联想到,被那双手触摸时,指尖的热度和宝石的冰凉交缠,会有格外刺激的冰火两重天。
白清素猛地转过了头,她轻轻地吸气,懊恼地发现,自己可能……缺男人缺得太久了。
她知道自己有肌肤饥渴症,时不时就会想要被拥抱和亲吻。但是,她一直控制得很好,没有让除了那两个以外的人发现异常。
她翻出了手机,无意识地打开了一个个没有消息的APP,试图转移注意力。再一次停留在了没有回复的短信界面上,白清素看着为数不多的几条消息。
她思念的其实不是他……
是亲密接触。
对象是谁,对于她而言并没有差别。只不过,固定清晰的关系能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再找一个人?她的大脑里忽然出现了这个想法,她的心跳有些加快,这代表着她已经为这个想法感到心动。
但是,现在不是好时机。
再次回白家……她看着车窗上滑落的雨滴,黑暗中霓虹闪烁,影影绰绰,像是她不安的心情。
车平稳地停住。
白清素低着头解开了安全带,她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拉了拉门把手,却发现安全锁没有打开。
她有些意外地转头去看白非辞,却撞到了他泛着清幽冷意的眼眸中,她呼吸一滞,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钥匙给我。”他对着她伸出了手,“住几楼?”
他的手掌在昏暗的车灯下似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浮冰,随着他手腕的靠近,那种霜冻花木的气味忽然有了不可忽视的侵略性,不可抗拒地窜入她的鼻腔。
白清素捏紧了自己的帆布包,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不用送我上去的……”
“现在快十点。”白非辞目光幽幽,“你让我这么晚冒着大雨去找酒店?”
“……隔壁街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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