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又传信来叫他回金霞洞了。
杨戬一目十行浏览完简洁的信讯,仓促写下报平安的回信,将其挂在仙鹤的脚踝上,注入一道灵力,催动后看着那洁白的羽翼展开飞向天际,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自己成了鸟笼中不得自由的金丝雀之错觉。
按了按发酸的额角,还不待他再思索点别的,那时时刻刻缠人的小家伙又蹿到了他面前。
圆脸,金瞳,随意扎起的乌发,眉心一点朱砂红,妖冶又透着神性。个子不过到他心口的位置,和注重形象的其他女修不同,明明是最爱美的年纪,偏生套了身男装道袍,雪青色独一份的景致,项间环着个玉石金圈,像是出自某个不知名前辈的关爱之心,又让他隐隐荒谬却出于直觉地认为是……标记。
绝对不是好招惹的人物,杨戬自然清楚明白。
有那个修者敢大大咧咧坐在上位,亲昵自然地赖在那位广法天尊的怀里,时不时揪着人家的头发扯来扯去,就差没趴在耳朵边上骂他了。杨戬觉得说不定她还真做过这种事。行礼时匆匆掠过一眼,就足够让他心惊,全得益于昆仑十二金仙对她的态度。
他确确实实认为自己惹上麻烦事儿了。且这个麻烦的源头正腆着脸自来熟地抱了上来,将耳廓紧紧贴在他腰腹,满眼的痴缠之意。
“二郎哥哥,你不会像那个讨厌鬼一样推开我的,对不对?”
她只是玩心太重了。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并不清楚这些过分靠近的距离代表什么。
可她靠得太近了。她的声音太富有生命力了。她的温度、柔软的手、源源不断的卖乖撒娇、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毋庸置疑是被偏爱的、是特别的、是无可替代且被专心注视着的。
他其实本不配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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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胡闹多久才满意?”
“谁跟你胡闹了!我又怎么着你了?我最近不是很听话地一次都没去找你么?”
找上门来了。
这场争执开始的前一刻,杨戬正在修习师父教与他的新法术,闹腾个不停的小家伙难得安静了一会儿,趴在不远处的石桌上,不顾形象地支着手肘,快速翻阅着新淘来的话本,不出意外又是思凡的女修遇见如意郎君随即不管不顾地奔去心中所爱的故事。
他都快倒背如流了。
被强留在蒹葭殿的这些日子里,他从一开始的慌张紧绷到现在已经能够目不斜视地接受对方毫无风度的行为举止,以及时不时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疑惑——她都不用修炼的吗?
仙凡的隔阂在此时还不算明显,要不然他也不会身为凡人却因天生异象被玉鼎真人看中,带上了昆仑山拜师。可惜金仙座下第一大弟子的名号还没坐稳,他就连人带行李地被掳来了这里。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他已经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起初不是没人想给他做主撑腰,只不过替金蝉兜底收拾烂摊子的人更多、话语权也更大罢了。
包括那位面冷心不知的慈航道人,从她在大殿外拦住师徒二人,并提出要杨戬作陪的第一刻起,无比强盛的威压就随之降下。宝座上清冷斟茶的修者丝毫没有自己作为长辈却对新拜师的晚辈施压的愧疚之心,而杨戬也自是明白,这不过是对他的警戒罢了。
他在怕什么?那位手眼通天法力高强的道人,究竟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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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争执并没持续太久。
金蝉貌似很擅长怎么把话堵回去。慈航每冷冰冰地说教一句,她就能迅速反应过来并且用更为严苛的语气反驳他,一来一回交锋几番后,那白衣冷面的道人终于屈尊降贵把目光分了一拨落在杨戬的身上。
低垂着眼,目露冰霜,右手已经结起了法印,大有一种再吵下去就强行把他带走的态势。
黑发金瞳的少女把手展开,护犊子一样挡在杨戬身前,头仰得高高的,满眼都是绝不退缩的决意,如同守护心爱玩具的稚童,半点不愿意松手,哪怕她清楚明白这个“玩具”其实是别人家心爱的大徒弟。
慈航就这么跟她对峙了一会儿,大概是想通了什么,收回了手上跃跃欲试的法印。
“玩闹过头了,蝉儿。”仙人的音色极其圆润,宛如击盘玉石,清冽悦耳,“是不是要等你找到下一个更有趣的,才会放手?”
后半句话倒像是在对杨戬说的。
无悲无喜的神明淡然投下的一眼,忌惮、不屑、隐瞒极深的妒意,全都被同为男子的他捕捉到了。
看到了么?她就是这样,感兴趣时甜言蜜语粘人耍赖,恨不得全天和你待在一起,等兴致减退后,你不过是个会被毫不犹豫丢弃的废品。纵是有再大神通又如何?她多的是人愿意为之解决麻烦,更何况是你这样根基不稳的修者,便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受着,再怎么舍不得都只好放手。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在寻求挂心之人的关注罢了。
杨戬就这么站在她身后,对着这个娇小却透着股不服输倔强的背影沉默片刻,随后弯下腰去,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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