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泠没有带伞,回到院子里,身上都淋湿了一些。刚刚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见绿衣脚步匆匆地走来,身后带着一个人。是安公公。安公公神色焦急地走到云泠身前,“姑姑。殿下重伤,正在东盘军营休养。”天边落下一道闪电,将云泠的脸也照得惨白。缓了片刻她从喉咙里挤出字眼,“怎么回事?”安忠便把剿匪一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道,“殿下现在身体很是虚弱。”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泠。云泠手指都捏紧了。他一月未归,原来受伤了。那箭上竟然还有毒。剿匪一事……云泠想了想便知,那侍郎的公子是何品行他如何不知,可是他还是把人带去了剿匪,便是为了用此事堵住那些世家贵族不满的反抗罢了。谢珏大力发落了军营中的世家子弟,自然会引来不满反对,可若是这群世家子弟临阵逃脱,太子还因为此事受伤,那他们便也不敢,也再没有理由不满。那箭上竟然淬了毒,他现在怎样了?云泠现在心乱如麻,已经快要无法冷静思考。安公公又道,“马车现在就在门外,姑姑现在就随我一起去吧?”去见他?云泠挣扎地想,若是去见他,那他们便又会回到从前了,她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身边高手如云,有锦衣卫护卫,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匪徒射伤呢。即便不受伤,那些世家子弟临阵脱逃的罪名已够,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让自己受伤。他有军医照料,应当是无碍的。她想。可是……可是,她好像还是放心不下。没有任何人比她自己更清楚。那些陪伴他走过的微末,历经生死的岁月,他不会忘,她也牢记心中。他们年少相伴,有恨,有痛,也交织着爱,与情。怎么可能只是虚与委蛇呢。云泠重重地闭上眼,握紧了手指。看透了一切,可她终究还是心软。转身回了房间,云泠收拾好东西,随着安公公上了马车。经过一整夜的赶路,上的字体,瞳孔颤了颤,这,这竟是太子殿下的私印!再不敢阻拦,连忙放行。却也只放云泠一人进去,连安忠都被拦在了外面。云泠进去时,军报落了满地,地上瑟瑟发抖跪了一片。怪不得那两个将领不敢通报也不敢放人进去。陈湛见到她时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让人带她进了内室。散发着浓重刺鼻药味的内室,走过一道遮挡的屏风,云泠终于看到了他的脸,面容森然冷峻,比冬日的霜雪还要阴寒。又因为受伤,薄唇都透着一股苍白。额角青筋暴起,浑身透着一股神鬼难近的暴戾。压着眉对着跪在他身后的几人道,“滚,都给孤滚!”那几人汗流浃背,战战兢兢,脚步虚浮连忙退下。连军医也被赶了出来。
太子殿下这两日的怒意,军中上下都为之胆寒。众人离开后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密密麻麻的疼痛似要钻进五脏六腑,却也敌不过他面上的冷意。谢珏手掌撑在桌角,用力到骨节都泛着青白。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轻柔的,带着担忧,“殿下。”谢珏浑身一僵。她的声音,对他而言,是削骨的柔软。转过身,就见她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大概是连夜赶路的缘故,粉白的小脸上失了些血色。她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大抵是些担忧他的话。谢珏却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低下头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充满了药味的房间里,安神的檀香袅袅升起。谢珏穿着一身黑色绣金衣袍,冷白的皮肤之下更衬得贵气无双。他斜斜随意地靠在床头,低头静静地看着云泠替他包扎伤口。那一箭虽然只是险险地划破手臂,但因为淬了毒,伤口恶化,揭开纱布后便显得有些狰狞刺目。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严重的。他只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感觉。云泠看了一眼便觉得揪心,伤口都溃烂成这样了,他刚刚竟然还把军医赶出去,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想到这里云泠脸上的表情都严肃了,不顾浑身的疲惫,拿着军医留下来要换的药,低下头一点一点仔细地,小心地擦干净伤口处的药渣,然后才重新倒了药粉上去。那么重的伤口,药粉倒上去肯定是入骨的疼痛。可是谢珏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深邃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为他上药,目光深得像是无边的永夜。不肯错开一点。陈湛处理好外面那些人,带着军医重新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真是宁静而缱绻,岁月静好。云泠来了,什么风浪都平息了。军医还有些后怕,颤颤巍巍抬头看了一眼,震惊地发现,刚才还暴怒的太子殿下此时竟然安静地靠在床头,毫不反抗地任由身前的女子为他上药。视线往那女子身上移了过去,看到了她温柔粉白的侧脸,便很快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这小娘子是何许人物,竟然一来就让殿下同意上药了。军医不知道,陈湛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作为太子的表哥,又是他的臣子,陈湛可能是最先洞悉太子对这位萧姑娘的情意的人了。或许比太子本人都要早。从他偷摸进到景祥宫为太子送药,得知太子身边有这样一位宫女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云泠竟然能在他手下还活着,首先这便是一个奇迹。那个时候,陈湛就隐隐察觉到了太子对她的不同。再接下来种种,也是陈湛一步步看着太子沦陷到无法自拔,再到……没有了萧云泠,他谢珏就活不下去的地步。谢珏是谁,一个杀兄毒父到眼睛也不眨的心狠手辣之人,野心勃勃之辈,却为了一个女人屡屡折腰。想到这里,陈湛眉头挑了挑忽然想到,太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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