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该死
凌晨一点钟,手术室灯灭,季仕康套着浅蓝色的病服被人推了出来,很多人涌了上去,蝗虫似的季局上季局短
的。季仕康冰着严峻的脸部綫条,将人全数赶走了,就留了游队长,游队长又留着廖缙云。三个人在门口处小声地
说了几句,季仕康的视綫从二人的缝隙中穿出,落到眠风身上。眠风勉励朝他笑了笑,起身过去主动把他身后的护
士换了下来。
医生过来嘱咐:「季先生最好还是先住院,观察几天,大热天的以防伤口感染,要是有了炎症问题就大了。」
他仔细看他脸色,又道:「别急着出院了,刚才隻打了局部麻醉,季先生不要奔波,最好马上休息。」
刚才在手术室,季仕康隻允许医务人员打局部麻醉,这会儿满头满身的冷汗,头髮湿淋淋地搭在额角上。
眠风吃了一惊,手搭在他的右肩上,用力的抓了一下。
季仕康往后看了一眼,点头应了。
忙忙碌碌到凌晨三四点,眠风给季长官擦完身子,扶着他半躺下来。
季仕康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近了,两人的额头抵着额头,他道:「小微,辛苦你了。」
眠风的手指落在他的眼角处,摩挲着上面细微的纹路:「这话应该是我来说。」
她起身往外走,被他拉住手腕:「你去哪里。」
眠风回来给他拉上被子,让他躺下去,在男人冰凉的唇角落下一吻:「回去收拾点衣服,过来陪你住院。」
她的唇落得蜻蜓点水,刚要离开之际,季仕康伸了右手,紧扣住她的脖颈将人重新压下,有力的舌头带着苦涩
的药味送进口腔内,用力地挑动她的舌根吸吮。
这段时间没有人过得安生。
警署的拘留室里塞着无数的黑脑袋,喊冤的哭泣地夹杂成一场没有尽头的序幕,迟迟拉不下帷幕。刑讯室里更
是哀嚎遍野,鞭子棍棒交替使用,就连出手的人,面上都急出来热汗。
他们急于找到真凶,就算真凶找不到,找个替死鬼也行,无论如何也要儘快给上头一个交代才行。
眠风走进大厅,又从大厅拐进走廊,毛玉顺一连晦气的迎过来:「咳!搞得乌烟瘴气!」
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这个事跟他电译科主任没什么关係,但季仕康出了问题,整个苏北都要抖三抖,没人
敢掉以轻心。
「季局现在怎么样了?」
眠风勾了下唇角:「恢復得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毛玉顺喘了两口,打量叶翠微:「怎么,你是去找我么?」
眠风点头道是,晚上她要去医院陪床,只能在白天找机会出门,出门的目的自然是去找「真凶」。
「我想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所以来跟您请个假。」
「那是,医院不是人住的地方,还是自己买的东西好使,那你快去吧。最近要是不方便,也不用来上班了。」
周周转转的一个多小时后,顾眠风立到了顾宅的院子里。
这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右手边出去是议事厅,左手边进来时内院。
以前常待的训练室合着门板,中间的大门处挡着一具彪形大汉。
刘宝善穿着一身黑短打,张开手臂拦住她:「干爹说了不见你,师姐,你还是回去吧。」
纵使顾城所有的干儿子都比她年纪大,她从没觉得「师姐」这个称呼又多戏谑,然而此刻从刘宝善嘴里说出
来,她竟然听出了扇人耳光的嘲笑。
这不是刘宝善的原因,是她的心理作用。
眠风挺直了背脊,僵硬地立在烈日下,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是顾城手把手教导她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都有她的影子,也有干爹的影子。她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胡闹过,皮开肉绽地挨打过,流过无数的咸湿的汗水,就是
没有流过眼泪。
出手点上刘宝善肩窝处的麻筋,眠风还要往里闯,却被两个面生的那人再度挡住。
他们冷着脸,重复着刘宝善的话,让她走。
眠风倒退几步,抬头往楼上往,书房的窗口处紧紧的合着窗帘,隔绝了她的视綫。
眼眶涨热中,眠风噗通一声,对着正上方跪了下来。
两条手臂长长的伸直,扑在粗粝的地砖上,额头紧贴着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热气哄进脑门。
眠风还是觉得冷,温温的泪水从紧合的眼帘处滴了下来。
都是她的错。
她一直不愿意叫顾城干爹,那是因为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开始,从他把她从废墟里提出来的时刻,他是那样的年
轻,顶多只能让她称呼为一个顺眼好看的大哥哥。她一度嫉妒顾城,在别人吃喝玩乐的年轻时期,他已经满腹机智
才能,单身匹马地闯出一片不为人知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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