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里有米、有肉、有菜,还是热的。”
她舔了舔嘴唇,露出点真实的怀念表情来,“那是我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们将那碗饭放在桌子上,让我安安静静的将它吃完了,然后又带我去买了衣裳,替我治好了手指上又疼又痒的溃烂冻疮……”
那是她贫困灰暗的生活里,照进来的一道光。
那一天,她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的。
可她没死。
有人伸手搀住了她,将她从那块冰凉又肮脏的石板扶了起来,也将她从以往那种不管手有多疼、多难受,却连默默哭泣流泪资格都没有的苦难中扶了起来。
直到那天起,她总算能够活得像个人样了。
她想要那么活着。
不用在挨饿,不用在顶着寒风,将手浸透在冰凉刺骨的井水里,冻得又红又肿、丑陋无比不说,整个冬天都不会有好转的迹象。
只会又疼又痒的,折磨得她夜里睡不着觉。
“或许在你们看来,血魔宫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是弑杀好战的恶魔,是需要尽数剪除、罪大恶极的邪魔歪道,我也知道这些罪名并非子虚乌有,十有八九都是事实,可是在我眼里,他们是唯一愿意对我好、给了我容身之处,立命之道的人。”
宗主皱眉,“道一宗给你的并不比那少。”
蕊姬脸上的冷淡消散了些,“是啊。”
她掩唇咯咯笑笑着,在他面前抬起手展示身上的衣饰,“是呀,您说的没错,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例如穿着的这件品质卓绝、精美绝伦的法衣,头上戴着的价值连城、在外面拿灵石都买不到的防御发簪。还要腰间悬着的玉、背后背着的长剑,每样都不是凡品,都是道一宗、是我那位将我宠上天的爹给的,按理说我不该跟血魔宫勾结,同你们道一宗做对,可是宗主……”
她缓缓垂下了手臂,语气轻飘飘的响起来。
“如果没有血魔宫要对付你们的计划,我又如何上得来云浮山,又如何进得了道一宗呢。”蕊姬知道自己是颗棋子。
是颗被血魔宫捏在手里,用来对付道一宗的棋子。
她庆幸自己是颗棋子,庆幸自己有利用价值。
要不然,她早在百余年前、她娘死的那个冬日里,就被饿死在巷子里了。
她从小到大,没有人教给她什么善恶。
她不在乎谁是杀人无数的恶魔,谁又是护佑苍生的大英雄。
她只知道……谁给她活路,她就帮谁。
她一点都不在乎道一仙宗是否会覆灭。
就像她根本不在乎她那个爹最后是不是死不瞑目,毕竟那位血魔宫长老在杀他的时候,故意对着她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圣女功德无量。”
那位向来只知道炼器和修炼的长老瞪大了眼。
瞪圆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她的影子,她突然就高兴起来,笑着看着她喊了百多年爹的男人,语气里甚至掺了几分甜蜜,“真好呀,原来你也有正眼看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你真的正视呢,我好高兴呀、爹爹,明明你就要死了,我怎么能这么高兴呢?!”
她不会为她爹的死伤心。
却不希望宗主死在云浮山,给道一仙宗陪葬,她喜欢他,如果他愿意,她可以趁乱将他带出去。
可惜宗主不肯。
他宁愿死,也不肯离开云浮山。
她沉着脸色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宗主是想等到越墨师兄出手,可云浮山和麓山如此之近,越墨师兄若是打算出手相救,他早就出手了,怎么会让情况变成这样?”
“他不会救你,也不会救道一仙宗。”
“他修的是无情道,终究是会走到这一步的,宗主心里其实清楚……跟我走吧,我有办法保住你的性命,只要道一仙宗彻底覆灭,你活着还是死去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宗主没走。
他选择了自爆,跟剩下血魔宫之人同归于尽,将那些人炸成了与尘土大小差不多的碎片。
听完当年的旧事,顾砚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沉默了片刻后,他问寄身于问心剑里的宗主残魂,“您跟我说这些,究竟是想让我杀了她、还是想我们放过她。”
被蕊姬和血魔宫联手覆灭了宗门、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是剑里这位,顾砚虽然获得了道一宗的多半传承,准备重建道一,对当年那场惨烈而血腥的灭宗之战,却是永远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因此杀不杀蕊姬,他想听问心剑里这位的。
宗主残魂沉默了片刻,“我杀不了她。”
顾砚皱眉,“为何?”
“我跟她立个具有相互约束的心魔誓。”
当年,他原本是能够在自爆前杀掉蕊姬的。
蕊姬与他的修为相差了数个大境界,哪怕他已经在混战中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浑身也只剩下丁点灵力,抬手间斩杀一个元婴的能力还是有的。
但蕊姬抢先提出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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