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吗?
林葭澜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她一直都喜欢沉晚意,像是憧憬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像是凝望着一颗高不可攀的星。
如梦似幻,触不可及,是少女情怀中,最像诗的纯真浪漫。
可偏生有人要烧掉她的诗,以最残忍的方式。
让她看那暗红的火舌一点点燎上覆满了簪花小楷的纸页,把白烧成黑,再把黑烧成灰。
然后扬手,让灰随风飘散,坠入湍急的溪流中,坠入雨后的泥土中。
被冲刷,被践踏。
让她的诗碎了一地,有迹可循却无从拾起。
可她没法去责怪毁诗的人,因为那人本就是她灵感的缪斯。
眼泪在眼眶中积聚充盈,满到再装不下,最后只能点滴落下。
落到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了一个个半透明的白点。
女孩在床上无声地哭着,可她的双眼偏要固执地望着眼前的人。
那眼中仍然有光,映着汩汩的泪流,像是在大雨中燃烧的火焰。
若是旁人对上那双眼,或许会犹疑,会为自己的过分而内疚。
可沉晚意没有。
她静静看着林葭澜,等她流完泪,等她收敛住自己不平稳的呼吸声。
而后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她的动作相当轻柔,林葭澜看她伸手过来时本想躲避,可第一下没躲开,后来也就不想躲了。
林葭澜闭上眼,任由沉晚意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蹭。像是被淋湿的猫咪等着主人给擦去身上的雨水。
擦完后,林葭澜偏过头,一时沉默不语。暖融的灯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蒙上了一层并不清晰的光雾,虚化了边缘,看来糯糯的柔软可欺。
“姐姐将我当作什么?”林葭澜低下眸,声音极轻,“妹妹、情人、女朋友,或者……宠物?”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的声音有了些微的颤抖。
“宠物?”沉晚意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似乎在努力思考其中的含义。
林葭澜的心绪随她的声音而变得紧张,像是被拉满了的弓弦,蓄势待发,急急欲坠。
沉晚意歪着头想了片刻,给出了答案:“……没有想好。”
林葭澜顿了一下:“……没有想好?”
“嗯。”沉晚意皱起眉,神情相当认真,“很多事情,都没有完全想好。”
“但没关系,那些可以慢慢来。”她拿起项圈,放到林葭澜颈间比了比,“只是现在,想看看你戴上这个的样子。”
林葭澜:“……”
她安静片刻,伸出手,就着沉晚意的手解开了项圈上的搭扣。
而后闭上眼,对着沉晚意低下头。
像是在无声地邀请。
沉晚意俯身,毫不犹豫地将项圈扣在了林葭澜颈间,慢慢收紧。
指尖每贴近林葭澜一寸,那勒意便越深一分。
林葭澜的呼吸随着沉晚意的动作而变化,当那呼吸声变得略有些急促时,沉晚意停下动作,又将搭扣往后放松了半分才扣上。
“抬头,让我看看你。”沉晚意在林葭澜耳边轻喃一声。
林葭澜抬起头。
沉晚意勾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低眸凝视那白皙颈上的黑色项圈。
像是流淌在无瑕之雪中的黑河,强硬地划出了一条裂纹。
让不可侵犯变成有机可乘。
沉晚意伸出手指勾起项圈,她的指节抵在林葭澜的喉头,令她有了些微的不适感。
对上她的双眼,林葭澜稍偏过头,咳嗽两下,脸颊微微泛起红意,不知是气息不通畅还是害羞。
沉晚意收回手,却没有将林葭澜脖子上的东西也一并收回。她握住林葭澜的左手,搭在了那条项圈上。
“考虑得怎么样?”沉晚意问,“是要摘下来,还是继续戴?”
她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不像是在问一条有暗喻意味的项圈,像是在问一只普通的手表。
林葭澜的指尖再一次触碰到了项圈,这次,她感受到的不只是皮革的冰冷,还有它的柔软。
而沉晚意的体温也从她的手心传来,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林葭澜指尖的那点凉意。
林葭澜觉得,自己要么是感冒了,要么是喝醉了。
她突然想要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突然想问问沉晚意,她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满不满意。
……
林葭澜犹豫许久,到底没能问出这个问题。
她抿抿唇,看向沉晚意:“姐姐,今天……先取下来可以吗?”
疑问的语气,时间的限定,话语似乎留了充分的空间,可以让人得寸进尺或向后退避。
沉晚意并未步步紧逼,只是点点头,看样子没因她的回答而有所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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