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本旁是丹青画册,字拓影本。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还是新模样。
擅自翻开别人的帐本不好,星然心虚至极,默念得罪了。帐本前两页,是购入杭袁荆的字画真品,约有千两支出。星然没听过这人,只知道一个小倌不该在文雅之物上如此阔绰,想必这人是临安真心喜爱的名家。
往后,是冗杂繁多的药材。
红花、桃仁、牛膝、骨碎补……
大都是舒筋活血之用。星然想起临安体内阳火过剩转虚,表象相同,内里却截然相反。这么治只会让他更加难捱。
帐本上还有银杏、当归等。许是当年在长生门的记忆太过深刻,见过太多弟子喂女子吃这些以便采补的,她一眼认出,大叹庸医害人。
星然抬头,发觉书架上还有许多医书丹方。她想临安定是久病无治,只差乱投医了。
星然拿出一本被翻旧的‘正明长生医书’,顿时头疼不已。
果然无论走到哪儿,都有这些打着仙法幌子的骗人玩意。这医书里治病的法子少,双修采补的多。还有取女子心肺宫腔炼丹的邪法。堪比长生门的手段。
星然看得心惊胆战,赶紧放在书桌上不敢再翻。
屋内有砚台纸笔,星然自己研墨,落笔书写方子。
只是临安不在,具体该下多少药量很难估定。星然回忆当夜脉象,抿唇苦恼时,一声叱喝传来。
“你在看什么!”
笔尖的墨水穿透纸面,晕开大半。星然吓得白色一白,见临安满目恨意,正盯着她手边的那本医书。
这世间大乱,人人求仙长生,谁敢觊觎窥窃,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医书,猜你的病况,为你写方子……”
星然像一隻受惊的白兔,瑟瑟道:“是鸨母引我来的。我无聊的紧,想看书清净。又很久没写字了,没忍住手痒,对不起。”
她眼眸明澈濯然,无辜又委屈。临安看她的字,隽久清丽,有一股出尘不染的仙气。
心悦怜才时,临安发觉她已经写了很多方子。问这又是做什么。
星然脸颊泛红:“我怕当夜探的不准,就多写了几张。有偏苦口,也有偏涩口的,药效无异,你可随心选用。”
她这般关心他,临安隻觉得自己像个恶人。他收好那本医书,伸出手腕让星然再探。
“可以吗?”星然不敢伸手。
临安咧嘴一笑,似微风吹拂一池春水,温柔道:“请。”
脉象比之前好了三分。星然又探他的另一隻手,仔细端详他的脸色,松开一口气道:“你记性真好,我当夜与你说的按量吃,现在恢復的不错,同预期一样。”
临安微楞,“嗯,我记得的。”
“以后吃这两个药方。”抽出两张已写好的,星然解释说:“都是常见的药,不贵,就是有些苦。你含一颗糖抵抵。”
她笑靥温婉,临安接过来时不禁问:“小姐,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因为我不是小姐啊。”星然将笔墨收好,衝他狡黠道:“我如今是醉隐楼的人,日后还要多仰仗你照顾,当然要讨好你了。我懂得几分医术,可不得显摆求好?”
星然见临安神情复杂,心下紧张:“先生莫非觉得我不自量力,多管闲事?”
“不。只是……”临安欲说还休。他捡起那支蘸满墨汁的白毫,递给星然道:“再为我写几个字可好。”
他爱好文雅,模样清正,在这醉隐楼堪称一股清流。星然写下高山流水四个字。她不知临安是否会弹琴,隻隐约听见抽噎声。
星然讶然抬头,见临安正掩面垂泪。忙问:“又犯病难受?”
临安低声呢喃:“若是早些便好了。”
早些什么?星然不解,“该早些煎药么?现在也不迟,那药需你进过晚膳再服才好。”
“不迟。现在也不迟。”
临安呢喃间放下手,清绝的脸上一抹笑意,似新月初升般凄楚动人。
星然急忙扭头,自顾自道:“ 这几日里鸨母待我极好,只是姐姐们不甚待见我。许是我太无趣?”
“她们是羡慕你模样,见你不用挨罚,嫉妒罢。”
临安取了软巾给她擦手,发觉她葱白的纤细的手并无伤痕,一副好模样惹人疼,也惹人嫉妒。他说:“想当年,我进醉隐楼,管教时不知挨了多少鞭子板子,身上几乎瞧不着一寸好肉。管教人不满意便没饭吃,落眼泪的力气都无。”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年我也是受妓子帮助,才没活活饿死。”临安见星然不说话,温和道:“所以我帮你,不用觉得难过丢人,是我应该的。”
星然越加心虚。
她有仙丹在身,不怕挨打受伤。又是带着目的进醉隐楼,等同于利用他的好心。星然接话道:“那姑娘定是心地极好的善人。会有福报的。”
临安收了笑,一脸落寞道:“谁知道呢?她已经随达官贵人去了。”
不小心提起别人伤心事。星然尴尬地支支吾吾,叫临安看得发笑。他就像抚摸一隻小兔般,伸手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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