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聚齐,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是以一上来卢照晋就主动提盏。“玄逸新政立下大功,炎弟也在整顿私盐和山难时表现亮眼,袁大袁二这一趟行程没白走,元一自不必说,伏击反贼,剿灭余党,护卫长安,是大功一件,就连瑚弟也颇有收获。”“现在想想,当初为陛下革新科举,为入仕建功烦恼,好似还在昨日。愚兄祝各位前程似锦,无可限量。”这话说的几人颇为感慨,大家都痛快饮干。一放盏,先开口的是陈瑚。“卢大,你这话颇不厚道。其他人是实实在在建功,我却是实实在在遭罪,你可知我们堂内聚在一起研究私盐黑市和商市革新,熬了多少灯油,越是临近大考,我们就越是心有惴惴,谁知道明日又发生个什么事情,叫博士们改了考题,对你们是建功立业,对我们那就是雪上加霜!”陈瑚越说越崩溃,捂脸哀嚎:“从现在开始我要日日去烧香拜佛,结业之前,愿我大周之内平平安安再无乱事!”众人哈哈大笑,段炎一拍陈瑚:“这话要命啊,什么叫结业之前?哦,待你结业之后,任由天下大乱啊!”陈瑚:“你懂个屁!”众人又是一阵笑。谢原也在笑,只是目光时不时看一眼袁培正和袁培英。袁家两兄弟一向是最活泼的,这样久违的小聚,按道理来说,他们才应当是话最多,最能搞气氛的。可今日,他们只是跟着笑,很少主动说什么,任谁开口说话,都会认真听,仔细打量。忽的,两人察觉到谢原的眼神,齐齐看过来。隔着围坐的圆案,谢原冲他们提了提盏。两人倏地笑开,跟着提盏回应。聚了大约半个时辰,众人带着微醺起身分别。谢原刚站起来,忽然晃了一下,站不稳了。“哎哎……”段炎手脚快,扶住他,乐了:“以往你酒量也没这么浅啊,没喝几盏怎么站不稳了。”周玄逸笑了笑:“嫂夫人有孕在身,怕是不喜酒气,元一许久没喝了吧。”这么一说,大家都理解了。卢照晋蹙眉:“我看你好像是骑马来的,你这样可不能骑马上,找个人送送你。”此话一出,袁家兄弟愣了一愣。袁培英:“我们送吧。”卢照晋看他们一眼,并未多想,袁培英和袁培正跟谢原有些沾亲带故,一向走得比较近,若谢原不方便独自回府,他们肯定是最殷勤的。“行,那你们当心些。”两兄弟笑着点头,一转头,谢原又坐了回去。他揉了揉脑袋,笑道:“的确是太久没沾酒了,好像酒量都消减了,脑袋有些发晕,我先坐会儿。”这也不失为一个醒酒之法。有袁家兄弟照看着,其他人便放心离去。袁家兄弟见谢原还坐着,索性一个一个把他们送了出去,看着上车上马,走远,这才折返回来。谢原还在醒神。袁培正和袁培英对视一眼,眼神竟有些闪躲。谢原像是歇好了,撑着腿站起来,又晃了一下,两兄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着。一向多话的两个人,竟认认真真的扶着谢原,偶尔提醒一句“小心门槛”又或是别的,注意力都在谢原脚下。走出小店,袁培正牵过谢原的马:“要不坐我们的马车回去?”谢原缓了缓,抹了一把脸:“马车里闷,走走吧。”二人应下,就这么一左一右扶着谢原往谢府方向走。天色已暗,街上没什么人,谢原像是醉意上头,几乎是半眯着眼走。不知过了多久,袁培正忽然问:“元一,咱们认识多久了?”谢原想了好一会儿,缓缓道:“挺久了。”两兄弟笑了一声,袁培英紧跟着说:“元一,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我挺好奇的。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上,你得说实话。”谢原微微睁眼,微醺姿态下,一双眼却清明。“嗯,问。”两兄弟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袁培英开口:“你……烦过我们没?”谢原眼神微怔,半晌才应:“什么?”袁培英眼底划过一丝怅然,笑了一声,语气忽然就轻松明朗起来:“其实我知道,我们耐不住性子,爱说是非,爱凑热闹,你和嫂子成婚前,我们也口无遮拦说了嫂子是非,我知道你没追究,但现在想来,好像……是不太得体啊。长这么大,我们好像也没干什么大事,不像你们,一个个都顶厉害了。我觉得能与你们认识,是很幸运的事。也亏得你不嫌我们烦,带着我们一起玩。”袁培正:“就是。”他腾出一只手拍拍谢原:“哥,谢了。”沉默了一晚上的两人,随着这一刻的倾吐,话渐渐多了起来,也更像平常的模样。他们开始细数这些年自己打听到的是非,哪些叫人叹为观止,哪些叫人捧腹大笑。
其实这些他们都说过,可这一刻细数过来,竟像是一种颇有仪式感的回顾。“哎。”袁培正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要是能无所顾忌的听听是非,找找乐子,日子也挺自在的。可谁叫咱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不能无所事事啊。”袁培英:“老周平时闷不吭声的,还真是干大事的料子,说不定马上就能混个侍郎的位置。”袁培正:“段炎也好,他虽不像老周和你,未雨绸缪,早早盘算,可他逮着机会也没有轻易放手啊,我听说山难发生的时候,他正跟着老周一起处理私盐的事,然后立马就跟着去救灾,差点被大石头砸了脑袋。”袁培英:“卢大就不用说了,一向是最稳当的,我觉得他能在国子监安安稳稳待到八十岁。”袁培正哈哈笑起来:“卢大待到八十岁是天命所归,陈瑚要是待到八十岁,指定得疯。”想起陈瑚刚才的发言,三人都笑起来,谢原也在笑,却更像是用这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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