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身上都有。他们,都是你们的人。只不过,在山寺里生事的这些人,身上的纹案与裴愫等人的不同。”山铮这次连回应都省了,仿佛刚才那一句,已经代替了他所有的回应。你弄错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原微微勾唇,忽道:“我猜山郎君是觉得,纹身本就没什么稀奇的,三教九流,有此癖好者比比皆是,更何况,你也说了两边的图案不同,总不能硬塞到山郎君的头上。”岁安看向谢原,夫妻两个一唱一和:“有道理啊。可是……”
她重新看向山铮:“如果这两个不同的图案,只是一个更大图幅的组成部分,那是不是,就有了联系?元一,朝廷设置官职,尚且有品级文武之分,一个有序的组织,为何不能用图案来区分高低阶级呢?”岁安微微一笑:“山郎君,需要我告诉你,它们是从什么地方被摘取出来,又是如何被当做一种信仰般拆分肢解,作为你们的标记的吗?还是说,你们建在水岛上的庄园,所有地方都精致讲究,唯有装饰横梁木柱的雕花纹路是胡乱选的毫无意义的?你要这么说,那著写历朝历代,各道各域屋舍建筑风格的笔者,该跳出来打你脑袋了。”霎时间,山铮呼吸一滞,情绪的控制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连带着表情也失去控制。静谧之中,山铮缓缓睁开眼。密室中的灯火拥簇着一张娇艳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张漂亮的脸,带着浅浅的笑容, 甚至可以用灵动可爱来形容。她和之前接触过的人都不同, 不仅没有审问他,甚至主动讲述了许多,不带任何疑惑, 那么的笃定, 自信,哪怕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过伪装和误导,但一对上这双眼睛,他竟像是无所遁形, 再多的挣扎,在她眼里都像是看戏。良久,山铮嗤的一声笑了,他挑了挑眉, 摇头:“我真的, 听不懂。”岁安与山铮眼神相对,嘴角扬起的弧度并无变化,可眼里的温度却陡然下降。就在山铮以为自己终于激怒了她时, 岁安轻轻笑起来, 话音又冷又柔:“没关系,山郎君若听不懂,一定是我没有讲清楚。”“我母亲不在了。”岁安冷不防道出这句, 山铮愣了一下, 又笑了:“这句我听懂了,节哀。”“可她不会白死。山铮,母亲之死, 令陛下万分悲痛,于病中下令,全国各州道长官首领,文臣武将,皇室贵胄,勋爵之家,全都要来长安为我的母亲吊唁。如有违者,严惩不贷,你说,你背后的人,是来呢,还是不来呢?”“自八月典的清剿后,整个黑市被控制,扬州为此很是忙乱了一阵子,仅是审查定罪便足够复发繁琐,即便是黑商,也不能乱抓乱杀,得按照律法逐条定罪,落定一个罪有应得说法,这便是朝廷的做派,或者说,是一件事要做给别人看的姿态。”“有的人为财富,有的人为权力地位,但如果一个人既要财富,又要权力地位,这两个便都不是他的目标,都只是为往更高的地方去。”“可是山铮,越是渴望登上光明之巅的人,就越要师出有名,躲在暗处,就只能偷鸡摸狗,埋伏算计,所以,现在我给他们这个机会,希望他们,能好好把握。”岁安笑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尖利的冰锥,一下下刺向面前的人,眼中隐有疯魔之色。山铮呼吸微乱,下意识看了眼谢原,很短很快的一眼。谢原也在看岁安,他眉头紧促,一只手已经抬起,像是要抓住她。这样的李岁安,疯狂渗人,她在期待一场充满疯狂报复的盛会。而被她盯上的人,来了,便没有回头路,不来,此刻便暴露。没有人能控制她,唯一至高无上的人也在这场生离的悲痛中失了常性,她想要借此搅风搅雨,易如反掌。到这一刻,山铮终于意识到,无论自己是什么反应,早已不重要。“李岁安,你疯了吧?”山铮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岁安作惊讶状:“这会儿又都听得懂了?”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悉数扯下,开局重来。山铮笑起来:“李岁安,你的演技很不错,套话攻心的本事也是一流。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被你吓到了。可你疏忽了,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就不会走这一趟,来和我废话那么多,你直接动手不就好了?”岁安闻言,轻轻摇头:“你果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她微微倾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山铮:“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不是来问你话的。但若你一定要我给此行找一个合适理由,那我想,应该是……告知。我是来告知你,你们的人,逃不过这次,他们终会赴死,而你,得先陪葬。”“陪葬”两个字从岁安口中说出,藏在死亡背后的另一层用意,让山铮陡然睁大眼,他已然猜到了岁安的意图:“你……”“你不是不怕死吗?”原本看着岁安的谢原,不知何时,又将目光落回山铮身上,近乎调侃:“总是要死,还怕有什么死法吗?”再一次的溃败,让山铮刚刚重建的心态再次粉碎。他当然不怕死,但李岁安真正的用意,并不在单纯取他性命。在这种无声的拉扯之中,山铮忽然神情一松,再次笑了。“李岁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弄了半天,你在这等着呢。”山铮放弃挣扎般,懒懒的往座后一靠:“你不会真的以为,能拿我作什么要挟吧?我真的都有点心疼你了。现在看来,你母亲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啊。”他甚至调侃起谢原:“你们这样放她出来,真的没关系吗?你是不是该带她去看看大夫啊?她都疯的开始臆想了。”“若我真的这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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