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转头,会看到她头顶落的灰屑。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次日,他主动领头,带着需要入住的学生一道去帮忙搬砖铺瓦,忙的热火朝天。正忙着,一转头,她也跑来了,怔然的看着他。他低头看自己一身狼狈,有些赧然,淡淡道:“往后别往这边跑了,学舍建的如何,我自己也能看。”她怔了怔,甜甜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学舍很快建成,他再也不必急着赶路进城。他还是最后一个离开教舍,路过山长的休息室,总能见到她在帮忙收拾整理。然后习惯性敲敲门,问:“走吗?”她抬头看过来,露出明朗的笑容。“来啦!”从教舍到宿舍的距离并不长,却被他们走出许多条不同的道来,她总是挖空心思把路线延长,最后被他无情拆穿,重回近道。一声铮响,回忆的画面似镜面碎裂,碎片之后,是渐行渐远的马车。有些事,总要经历许多,回过头来,才看的清楚。昔日的少女,有着最细腻柔软的小心思,为他考虑到极致细微里,却又端足了尊重。她欢喜盼着的,只是在他散学时来接他,与他一道走过的那段路。可他弄丢了那个换着花样等他,盼着陪他同行,让他永远不会孤寂苦闷的人。商辞眼神一沉,脚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的追上去,口中喃喃低语:“回来……求你……”求你回来!“闪开!”商辞身形猛地一晃,马车险险擦过,驾车的车夫本想破口大骂,但见他一身公服,又急急憋了回去,变成一句嘀咕:“不要命了。”护卫将商辞拉到一旁便松了手,停在一旁的马车中走出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女。她神情愕然,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没事吧?”商辞伸手扶住车壁,闭眼平稳心绪,少顷睁眼,黑眸重复沉静,与往日无异。短短一瞬,仿佛刚才那个横冲直撞的疯子,只是旁观者的错觉。“无事。有劳县主。”……“平阳县主?”谢原听闻岁安进宫的原因,神色微妙:“她回长安了?还要见你?”岁安点头。今日她忽然接到皇后娘娘传召进宫,去了才知是表妹回来了,指名道姓要见她。谢原不解:“她见你做什么?”岁安与他说起原委。如今的扬州固然富饶繁荣,但是圣人刚登基那几年,正值战乱刚歇百废待兴之时,扬州情况并不算好,地方官员死的死跑的跑,连能用的人都没几个,还是安王自己带人过去的。安王妃是个颇有能耐之人,一心相助安王重建扬州,可这样魏诗云便没人教导了。他们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别人,加上当时地方上并不太平,夫妇二人一合计,便将孩子寄养在北山,打算等诸事落定再接过去。所以,岁安短暂的带过她一阵子。真的很短,以至于岁安都不记得细节,只记得魏诗云胆子很小,总是哭着要找爹娘,她哄起来很费了一番事。不过,魏诗云在北山掉过那么多次眼泪,最凶的一次是安王夫妇来接她走时。那日岁安也哭了,小姐妹一起哭的天崩地裂,像是要天人永隔似的。“这么说,你们感情很好?”岁安闻言,短暂的愣了一下。若是当年,那自然是亲密无间门,十分要好。可是已经过了很多年,记忆里的魏诗云,也完全变了模样。落落大方,稳重端庄,见面时礼数周到不错分毫,已不是那个爱哭又粘人的表妹了。而且,她是和商辞一路回来的。岁安只带过魏诗云一阵子,商辞却在安王麾下数年。魏诗云对商辞,比对她这个昔年的表姐更熟悉亲近。所以,她是从魏诗云口中得知商辞的升迁和献策之事,出宫就奔着这头来了。“不提这个了。”岁安反问他:“你今日出来的格外晚,是有什么事吗?”
谢原嘴角一咧,假装阴阳怪气:“是问事,还是想问人啊。”岁安知他故意演的,大方道:“你想说事就说事,你想说人,也可以说人。”谢原:“哪个人啊?”岁安见招拆招:“我的人,或者别的人,随你。”谢原提起衣摆,抖腕在腿上铺平整,张开手臂,发出盛情邀请。岁安别开脸笑了一下,不动。谢原拍了拍腿,以示催促。岁安很敷衍的朝他挪了一下,挨近了些,然后眼神询问,这样可以了吧?谢原“啧”了一声,倾身过来将人抄底一抱,在腿上放好。“怕你丈夫被欺负?嗯?”他当头这么一句,岁安反而噎住,不知如何作答。说不是,那为何刚巧赶在今日来接他?说是……又像是小看了他。谢原抱着人晃了一下,催促道:“说话。”岁安如实道:“我怕你不高兴。”谢原听懂,了然道:“原来是怕我被欺负。”岁安眼神一动,窝在他怀里不说话了。谢原凝视她片刻,捉住她的手亲了亲:“这不是挺好的,我有什么不高兴?”岁安睫毛轻颤,抬眼看向他。谢原温和的说:“岁岁心疼我才会担心我,我为何要因你担心我不高兴?”岁安唇瓣启合,似乎想说什么。“岁岁。”谢原慢慢淡去笑容:“我问你一个问题。”岁安见状,跟着他一起变的严肃:“你问。”谢原玩着她的手,琢磨道:“其实,我也不是个宽容的人,尤其在男女情爱上。”岁安一怔。谢原看向她:“所以,自他回来至今,你可有过一次,将我与他作比较?”“我没有!”岁安几乎是立刻反驳。“你急什么。”谢原一脸好笑:“我还没说完呢。”岁安不明所以,点点头,那你继续说。谢原略一思索,话竟又拐了回来,调子一拔,质问道:“你没比较过?”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些不满呢?岁安:“啊?”谢原较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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