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鬼了,谢佑以往会觉得母亲聒噪烦人,可经岁安一描述,谢佑脑子里全都是母亲聒噪背后那些一闪而逝的关怀之色。又想到了自己最委屈难过那日,母亲的确由始至终都小心翼翼站在外面,他打砸宣泄,她只是惊惶担忧,连责怪都无。谢佑眼眶一涩,别过脸去:“大嫂你这话说的,我都是个男子汉了,难不成还扑进母亲怀里撒娇,要这要那不成?”岁安却陷入沉默,没有回话。谢佑觉得大嫂今日情绪有些不对,慢慢转过头来:“大嫂,你怎么了?”岁安轻轻抬眼,冲谢佑温柔一笑。“你说的不错,作为子女,迟早都要长大成人。可是长大成人,并不是将父母远远甩在后头,奉上金银奴仆,让他们独自安享晚年。”谢佑怔然。岁安轻轻别开眼,看向北山的方向:“若你要问我,我只会告诉你,长大成人,是让我们在意的亲长知道,他们已经可以开始放心依靠我,但我,永远需要他们。他们在我们眼中,永远不会是无知的负累。”说完,岁安神情如常的笑笑:“既然用不上,我就带回去了,不过等你旬假归家时,记得与二婶婶道谢。”“等等!”谢佑忽然开口,拦住岁安。他眼神略微闪躲,伸手挠挠头:“多的东西肯定拿不进去,但是褥子和枕头是上上个旬假换的,差不多也该换了。大嫂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去把宿舍的褥子抱出来,换这套新的进去?”他垂着眼,大概是身为男子汉,说矫情的话总是为难:“我、我还有几日才能回去,大嫂先替我向母亲道谢吧,其实,这里真的很热……”岁安露出笑来:“好。”谢佑去忙活了,岁安闲来无事,让朔月等着谢佑回来,自己则走了几步闲逛。她是在北山读的书,是父亲教出来的,还真没进过国子监。这一晃悠,竟又与卢芜薇遇上。不,确切的来说,是卢芜薇一直没走,胡洪已不在这里了。卢芜薇从远处的绿丛后走过来,“谢娘子聊完了?”岁安微微一笑:“卢娘子也有话聊?”卢芜薇默了默,忽道:“你就没什么想知道的?”岁安不解:“知道什么?”卢芜薇又进一步,玉藻伸手拦住。她笑了笑,张开手臂:“谢夫人当真气派,走到哪里都有人贴身保护,难怪能在风月场合大杀四方,让谢郎君官场上的同僚闻风丧胆。怎么,怕我行刺?”岁安给了玉藻一个眼神,玉藻收手,退开一步,眼神尽是警惕。卢芜薇勾了勾唇,也表现的十分坦荡从容,接着刚才的话道:“当然是……你不了解的谢元一。”“我不曾认识的元一?”卢芜薇扯扯嘴角:“谢夫人应当还不知道吧, 在你之前,其实我与元一有过一段。可惜,这段感情, 甚至不曾放到明面上来,他便选了你。”岁安:“我知道呀。”卢芜薇:“他……告诉你了?”岁安:“数月前, 在武隆侯府, 我见到你们说话了。”卢芜薇眼神微亮,又恢复如常,笑道:“原来你看到了, 所以呢?你查了?还是主动问了?他承认吗?”岁安笑着摇摇头:“这有什么好问的, 最后与他成婚的人,是我呀。”她浑不在意的样子, 让卢芜薇心头猛沉,忍不住握拳。她不服气。从知道谢原要娶李岁安那一刻起, 便如五雷轰顶, 不能服气。明明她认识谢原更早,从豆蔻之龄到二八年华, 见证他从意气风发到收敛稳重,她很清楚, 自己倾慕的这个男人并不完美。他曾意气风发, 也曾叛逆迟疑。可正因为她包容了这个男人的好与不好, 才使得这份感情更胜那些或痴迷他风采、或留恋他姿容, 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感情。她不介意他会软弱迟疑, 更不介意他逆反抗拒。她的爱意更具包容,更多真心。她愿意等,等到他彻底成熟,明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而她会走到他身边。可这个安排,被李岁安打碎了。只因为她有一双厉害的父母保驾护航,为她筹谋掠夺,便轻易截了旁人甘心守候的梦。眼前的少女,只管以一副娇软姿态入他怀中,任由他顶天立地将她护住。而替她回应这份庇护的,是她强大的出身背景。当日,卢芜薇对谢原的失望和愤怒并不作假,可当她在身边的其他人身上看到同样的责任、抱负甚至无奈时,竟然理解了谢原,而那份无法宣泄的情绪,就转移到岁安的身上。归根结底,是因她没有李岁安的身份背景才失去了谢原。
内心深处,她忍不住偷偷关注谢原的婚姻,内心隐隐期盼着谢原会后悔。李岁安只适合活在锦上添花里,没有了家世背景,什么都不是。她希望谢原在得到了这门婚事带来的益处后,却会在面对李岁安时生出疲惫和后悔。更进一步,她甚至期盼着,谢原在面对李岁安时,会想到自己。哪怕只有一瞬,只有一次,他会把她和李岁安做比较,然后明白,虽然她的家世不如李岁安,但她也没有家世背景堆砌的优越感,需要他折辱气节来包容,她是可以和他亲近的站在一起,相互扶持的最佳伴侣。卢芜薇按住躁动的心绪,笑道:“是吗?他最后娶的是你,你就觉得自己赢了,就此圆满了?若是如此,那谢夫人的确是拥有一份让人羡慕的出身,只可惜,这样的身份,并非人人能得,没有它,便什么都不是。”岁安闻言,别说生气愤怒,就连委屈都不见丝毫,她怔愣着,像在走神。卢芜薇觉得不可思议,这已经不是轻视,她直接被无视了。正当卢芜薇准备再次开口时,岁安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带着点释然,又有点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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