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郑氏将距离拉开至正常范围,热情收敛,岁安终于放松不少,也能从容露笑了:“二婶是关心,岁安明白。”“对。我就是关心。”郑氏又为自己找补了一句。岁安笑了笑以作回应,继而向孙氏主动提了要请姑姑回府一聚的事。孙氏颇感意外。之前她与儿子提过一回,谢原嘴上应的满满当当,转身这事就石沉大海,以至于他们每日来请安时,孙氏都想从儿子的眼神里窥见点深意。谁曾想,会是岁安主动来提。孙氏如释重负,但谈及此事时,还是掩去了矛盾原委,只说两位姑姑是家中抽不开身,这才一直没定下回府的日子。岁安面不改色:“既是儿媳要拜见姑姑,是否改由儿媳来筹备家宴?”郑氏忽然动眼瞧了瞧岁安,又飞快敛眸,刚才还热情健谈的人,竟连话都没几句了。孙氏亦悄悄看了眼郑氏,眼中微微一动,笑道:“安娘孝顺有心,实乃大郎之福。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岁安当即起身一拜:“儿媳遵命。”“快别快别。”孙氏只虚虚伸手,眼神示意阿松:“自家人就不要多礼了。”阿松会意,扶着岁安坐下。至此,郑氏彻底拉了脸,直到岁安起身离开都没开口。厅内只剩下郑氏和孙氏,郑氏笑了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大嫂好福气啊,有大郎这样的儿子,在府里说一不二马首是瞻,又有了出身高贵的儿媳,别说我这个小小的婶母,便是家翁在场也要客气相待,往后府里上下,更要敬您这长房夫人、正头婆婆了。”孙氏竟有些底气不足,和声道:“弟媳话说远了,这些年,府里诸事能井井有条,少不得有你帮衬,大家都瞧在眼里。只是我你老了,晚辈进了门,该放手时便放手,你说是不是?”郑氏嚯的站起身,情绪上头,肩膀起伏两下,一开口竟含了委屈:“大嫂这话才说远了,本就不是名正言顺该我管的事,我管了多年,还成了我的事不成?既不是我的事,我又如何能做主?大嫂该归拢归拢,该分配分配,不必问我!”说完也不逗留,转身就走。“哎……”孙氏挽留不及,只能看着郑氏风风火火的来,怒气冲冲的走。堂内转眼只剩她一人,孙氏坐回座中,头疼的以手扶额。鲁嬷嬷叹了口气,低声宽慰:“夫人莫要伤神。二夫人好争抢揽功不假,但并非糊涂恶人。谁都知道大郎君是未来家主,北山娘子进了门,成了郎君夫人,迟早要接管后宅,她自己尚连一个北山婢女都不敢得罪,难道还指望您得罪?”孙氏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在谢府多年,她淤积的心事太多太多,以致心力不济,管家都费神。鲁嬷嬷有句话说的很对,郑氏是喜欢争抢揽功,但也仅限于此。这么多年,她并未因挣权而做出害人的事,因为她确实更有能力,也做得比她好。可是,心里到底是有疙瘩的。若岁安终有一日会接管府务,孙氏说什么都会给她争一个完全地位,不受任何人干扰。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儿媳柔弱有疾,根本撑不起这个家。她更不希望被旁人指点,说长房的女眷一个比一个不能撑事。孙氏长长叹了一口气,心软道:“无论如何,先让安娘试着cao持,你去将我库房里那匹云州软绸送去给二夫人,就说这料子适合做夏衣,让她做身新的。”鲁嬷嬷愣了愣:“可这是大郎君去年送给夫人的生辰贺礼……”那云州软缎在长安城各布庄售卖时,相当抢手,恰逢孙氏生辰,谢原就差人去抢了几匹。孙氏无奈一笑:“那颜色本也不衬我,倒是弟妹,看了一眼就喜欢,也适合她。当时我就念着是大郎送的才没舍得给,如今为了大郎媳妇,也无所谓了。送去吧。”鲁嬷嬷无奈一笑:“是。”另一头,郑氏出了堂内,越走越委屈,一路奔回院子,刚坐下就哭了出来。谢宝宜正在书房写字,听到下人传话,竟丝毫不慌,淡定自若的拿过湿帕子擦擦手,仔细将指尖沾染的墨迹擦干净了才出去。来到母亲房中,郑氏已哭成了个泪人。看到谢宝宜进来,郑氏猛吸一口气,破口数落:“你们谢家的人没一个有良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需要我的时候说我是主心骨,用完一脚踹开说我老了该享福!你们才老!”谢宝宜稳重的递过一张手帕:“谁说您老了?方才不是得了消息要去见大嫂吗,怎么这样回来了?”郑氏抹了抹眼泪:“你大伯母就好了,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儿媳妇,现在两个人叠起来欺负我,我在这个家都快站不住了!”谢宝宜心想,大伯母多年来和善待人,甚至能让您跟着一道掌家,放在别家,哪个主母心这么大?至于那位大嫂,谢宝宜也见过,简直是照着大伯母的性子刻出来的,一样亲切和善。谢宝宜想象不出这两人叠在一起欺负人是什么样,淡淡道:“站不住就躺着嘛。”郑氏瞪眼,尖细的指甲指向她:“你就跟你爹一样,一点争头都没有!还好你阿兄像我争气!你这样以后去了婆家会被欺负的!不对,你根本嫁不出去!”谢宝宜面色平和,又于平和中透出些躺平的麻木:“那便不嫁了。”“你……”就在郑氏再次觉得自己要气死在这个家时,奴人忽然来通报,大郎君夫人在院外求见。郑氏一愣,连忙去到妆台前抹脸整妆:“让她稍候,我马上出去。”谢宝宜被叫过去帮忙,熟练的拿起水粉帮母亲掩盖泪痕,忽道:“照您说,大嫂想从您手里夺权,不会是来耀武扬威的吧。”“她敢!”郑氏背脊一直,眉眼间透出些厉色来,手中的水粉盒重重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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