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都会叫郎君去说话,且多谈公事,夫人这会儿去了也得稍候,不妨先用些饭食,待到太傅谈完正事,再去同郎君一道问候敬茶。”岁安默了默,对来禄微微一笑:“知道了,若夫君回来,你立即告诉我。”“夫人放心。”来禄退下,房中只剩岁安与一干女婢。岁安捏着竹箸,白嫩的手指微微发力,指尖泛白,却不是有胃口的样子。朔月躬身:“夫人,可是饭食不合胃口?”岁安摇摇头。朔月等人最怕岁安在谢府不习惯,衣食住行上,不免更多留心:“夫人可别委屈自己,长公主说了,您若有不适,定得说出来,谢家还敢怠慢不成……”“朔月,”岁安开口,语气是罕见的平冷:“这些话,往后不可再说。”朔月等人一愣。岁安将竹箸放下,胃口全无:“如今我已进谢氏家门,府中人便是家人,旁人态度好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已足够。若再叫我听到你们借北山之名苛求命令、大胆妄议,定惩不饶!同样,待回了北山,也不可妄议谢家之事,明白了吗?”岁安性子温和不假,但若她变了脸色,是连驸马都得头疼三分的事。朔月等人闻言,立马恭敬肃然,声音都小了:“是,奴婢明白了。”阿松眼神动了动,将岁安的话和神态默默记下。……另一头,谢升贤将谢原叫到书房,谈及了昨夜在宫中得知的一件事情。原本,圣人打算在岁安出嫁之时,为她册封一个乡君,事情传到北山后,靖安长公主入宫面圣,婉拒了此事。谢原闻言,既了然又意外。了然在于圣人的动机,意外在于长公主之回应。“圣人隆恩,旁人若拒接,那是不识抬举,但圣人谈及此事时,更多是叹息无奈,你可知为何?”谢原心知长公主这么做定与岁安有关,但仍耐心恭敬请教:“请祖父解惑。”谢升贤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时至今日,世人皆道圣人看重与长公主姐弟亲情,皆因早年宫中争斗长公主以命相护,却不知“以命相护”四个字背后,又有多么漫长的煎熬和艰辛,而他们这些上了年纪,有资历,也知道全部因果之人,却不敢妄议。当年,圣人与长公主年幼势微,曾为活命,作懵懂无知之态任由歹人下毒陷害,九死一生才得到机会逃出宫去,之后更是很是吃了一段苦。所幸两人命不该绝,圣人混入行伍一路拼杀,手握兵权重回权力巅峰,长公主从旁辅佐,出谋划策,终得今朝尊荣。可惜世事两难全,长公主招李耀为驸马,直到二十三岁才产下一女,出生就病恹恹,遂起名岁安,此后再无子嗣。同样,圣人年近不惑,后宫也不算冷清,可膝下子嗣一只手都能数完,就这,都不知填进去多少补药。听到这里时,谢原已明白为何知道实情者也不敢妄议。事关皇嗣,何其重大。谢原心中一动:“所以,长公主婉拒圣人隆恩,是为了岁岁?”谢升贤默认。桓王之女尚能因其父之功,出身便得县主封号,长公主这等地位,李岁安是她的独女,岂会多年来只有一个贵族身份,而无加封?岁安生来病弱,长公主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保住这个孩子。她怕太多福气会折损了这个孩子,所以这么多年,从不为岁安争取任何荣耀,她把岁安带到北山,凿出一片别样天地给她,所做一切,只为她康健长大。这也是为什么,岁安的婚礼并不铺张奢华,若非有圣人主婚,御赐西苑这点体面撑着,怕是都比不上初云县主那场婚礼。谢升贤看向谢原:“你以为,圣人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谢原没说话,心里明白透亮。女子出嫁为妇,若得诰命封号,身份地位截然不同,在夫家轻易不可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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