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屏风后的花扬,岂止脸色不好,若是依着她以往的性子,估计当下就会把宋毓捅个对穿,然后再大大方方地杀出去。
可是,在知道屏风那一侧站着的人是顾荇之以后,花扬生平头一次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她隐隐觉得这种势头不对,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出来,我有话问你。
男人清润的嗓音带着薄薄的愠怒,从屏风那头传过来。
宋毓如蒙大赦,转身对花扬弯了弯那双桃花眼,略带歉意地想推开那柄抵住后心的匕首。
推不动。
叫开了门之后管事便走了,此刻外面只剩下顾荇之。
宋毓没想到花扬这么倔,眉头一蹙,对她挤出一个无奈地笑,继而对着屏风外的人道:方才忘了拿浴袍,在外间的衣架上,劳烦长渊兄替我带进唔
匕首忽然刺到皮肤,森凉的感觉袭来,宋毓那句话说得就像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最后那点若有似无地喉音暗哑,甚至带上了胸腔里低低的震动。
连花扬都要误会他们真的在做些什么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屏风外那个朦胧的身影,却见顾荇之饶是站着,周身凛冽的寒意已然藏不住了。
若是被他知道,藏在宋毓浴桶里的人是她
思及此,那颗向来不受任何人威胁的心,倏地就有了些松动。
喂,宋毓回头,低沉而轻佻的声音响在耳畔,你真的要他进来看到我们挤在一个浴桶里?
花扬瞪他,低声道了句,我不在乎。
哦?宋毓挑眉,脸上的得意都要漫出来,你若是不在意,方才听到他的声音也不会激动得刀都快握不稳了。
面前的人张了张嘴,又愤恨地闭上了。
见她这副样子,宋毓还有什么不明白,大着胆子又将匕首往外推了推。
耳边响起顾荇之沉而缓的脚步,他已然踱到衣架边,伸手扯来了宋毓置于上面的外袍。
你不是没地儿去么?他一顿,冲花扬扬了扬下巴,到我这儿来,替我做事。
谁说我没地方去?某人不服,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宋毓几乎要给她这副逞强的样子逗笑了,挑唇道:别说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刑部在找你、大理寺在找你、百花楼在找你,再过些时日,就怕是连朝廷殿前司都要开始找你。
言讫一笑,颇有些嘲讽意味,到时候怕就不是四海为家,而是划地为牢了吧?
花扬黑了脸,不服气道:我还可以找顾荇之啊,他是舍不得杀我的。
嗯,不杀你。但依着他那一板一眼的性子,你就等着在刑部坐一辈子牢吧。
花扬语塞,很想直接赏他一刀,但又觉得他说得很对。
宋毓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笑意盎然道:你不是怀疑我么?来我这里,我让你查个明白。
火光水色之中,屏风之外的脚步声愈发清晰,仿佛下一刻就要绕过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身后的人终于露出妥协的神情。
后心的匕首往后退了半寸,宋毓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扯来漂在水面上的巾布将关键部位遮住,转过身伸出湿淋淋的掌,要同她来个击掌为盟。
然而花扬却嫌弃地退后半步,利落地翻出浴桶,叫宋世子伸出去的爪子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顾荇之略带凉意的声音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他背对两人站在屏风一侧,伸手将睡袍递给宋毓道了句,拿着。
哐啷一声,从来手起刀落袖不沾风的人,惊掉了手里的匕首。铁器摩擦地面,清脆森冷。
顾荇之蹙了蹙眉,似是没想到当下的场景中还能听到这样的响动,一时警觉地瞟了过来。
花扬立马侧身一避,湿淋淋地闪到了那扇苏绣屏风外面去。
屋里烛火本就不亮,屏风虽不完全避光,但上面大片的刺绣还是挡住了顾荇之的视线。
隔着段距离,他只能看到一个乌发白衣女子的背影。
似乎
有几分眼熟。
如此思忖着,脚下的步子便往屏风处挪了挪。
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凑过来,挡住了顾荇之探究的视线。
宋毓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衫,笑道:这是我府上的侍妾。今夜刚入府的,还不太懂规矩。
言讫半调笑地打量着顾荇之道:你这不苟言笑的性子,可别吓着人家。
顾荇之一听这话,便转头给了宋毓一个白眼,我可从没见过哪个侍妾会穿着衣服从主子的浴桶里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怀疑地看着宋毓那张明显潮红的脸,语气凛然道:你该不会是强人所难,来硬的吧?
咳咳宋毓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回想起那柄匕首抵在自己心口的感觉,宋毓忽然想起虎跳峡那次,在顾荇之嘴上看见的红印子。
他突然很佩服顾荇之,对着那样一个女罗刹竟然还有脾气来硬的。
思及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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