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城门去,吩咐各个城门,待到明晨启门,严查过往行人,尤其是南北的两道水门。”
“是。”伏胤领命而去。
一夜都没有消息。
待到后半夜雨势渐小,羽林卫们手持火把将华林园翻了个底朝天也无任何线索,又因下雨,足迹被大雨掩埋,待到次日清晨雨停,更是没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桓羡在漱玉宫中枯坐了半夜,勉强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去上朝,直至下朝时分,才终于等到有人通过大通门附近毁坏的宫墙出逃的消息。
桓羡严厉惩治了看守不力的城门侯,又派人顺着线索去查,一路查到了朱雀航上——据居住在附近的百姓说,当夜,曾看见有船只沿秦淮北上,往东篱水门去了。
秦淮水向东北注入长江,必经这道水门。加之此时,在广陵秘密监视谢璟的斥候也传了消息来,言建武将军自昨日入山狩猎后便一直未归,至此,一条完整的窜逃路线已然呈现眼前。
桓羡怒不可遏,一面派人紧急前往陈郡谢氏老宅寻人,一面派人往长江边上赶,试图将极有可能已然渡江的二人拦截在长江北岸。
然而紧接着传来的一则消息却令所有人都震愕万分——
原来当日清晨,长江边上刚放了航便有船只迫不及待地驶出,然因昨夜暴雨之故,长江河水暴涨,一个浪头打上来,船只失去平衡,将船上的人齐齐抛入水中。
那撑船的是个男子,箬笠蓑衣,也看不清相貌。一同被抛入水中的船舱里的客人却是个女子,一袭红衣,在江风中烈烈如火。
见有人落水,周遭渔民纷纷跳入水中救人,然而江涛甚大,竟是连那件红衣也没能救上来,只寻到了挂在船舱上的一件璎珞。
饰品珍贵,几个救人的渔民险些为此打破了头,争得不可开交。后来,是有人认出那并非民间制品,上报至了管理长江渡口的官衙处,才一路辗转送进宫来。
看见那串流苏璎珞时,桓羡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原本还心存侥幸,民间着红衣之女子何其多,未必是她。她那样柔弱的一个人,即便是有谢兰卿,夤夜雷雨,又能跑得了多远呢,必定是还好好地躲藏在城里。
然而所有的妄念都在这串当日亲手所挑的流苏璎珞前化为了泡影。
冯整试图劝他:“公主曾在会稽居住,泽国水乡,兴许会水……老奴这就叫人再去江中打捞,一定会没事的。”
桓羡耳边却是一片嗡嗡之声,剧痛在心脏处蔓延开,五脏如裂。
他看着冯整的嘴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下意识颔首,想要开口应个“好”字,喉咙处却漫上一阵猩甜,一口鲜血应声喷在珠帘之上。
当日,漱玉宫中传出消息来,天子患病,不能参加原定于未时的华林园听讼,改请万年长公主主持。
白日里羽林卫各处搜查已闹出了些风风雨雨,薛稚葬身江中、皇帝病倒一事,自然也传进了宣训宫中。
得知皇帝咳血,太皇太后只冷冷一笑:
“他诬陷忠臣、强抢臣妻的时候,人家都没咳血,他又咳什么血呢?”
又嘲讽地道:“少年咳血非福寿之辈,以我之见,陛下还是早些找些宫人留个后吧。省得我这把上了年纪快要入土的老骨头,到时候还得替他操心国家承继之事。”
何太后却是心疼得红了眼,亲自入漱玉宫探望照料,又劝他:“你这又是何苦呢。”
“强扭的瓜本是不甜的。何况你也把她逼得忒紧了些,她终究是你妹妹,待你也是如兄长般的崇敬,哪有才发落了妹夫就要妹妹跟你的……”
“逝者不能复生,既然她冒死也要逃离你,就一切向前看吧……你还有阿菀呢……”何太后叹着气道。
嫡母还在耳边喋喋不休,桓羡却是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脸色青白,一双眼爬满血丝。
是他把她逼得太紧了吗?
好像是啊。她明明已经很乖顺了不是吗?是他偏要以那些下流法子折辱她,企图让她彻底死心,安于做他的笼中鸟。
他以为,只要再逼她一点点,她就能彻底臣服,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边,如果早知会是这个结局,他一定不会再这般逼她。
可惜,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次日,天子如常参加朝会,一点儿也看不出昨日的“病重”之貌。
何钰与何太后都长松了一口气,毕竟,天子与十三娘的婚期将至,他们可不愿看见再因薛稚生出什么岔子。
漱玉宫的掌事宫人与看守大通门的城门侯俱被严惩,朝廷又恢复了往日秩序,太常寺与礼部依旧忙忙碌碌,全力为即将到来的帝后大婚做准备。
乐安公主与建武将军先后离奇消失、或许葬身鱼腹的事就如栗沉大海,朝臣们讨论了一阵后,便再击不起什么风浪。
虽则派去陈郡讯问卫国公夫妇的羽林卫还未归来,但当日长江水面众目睽睽,又有证物,想来是作不得假的。于是颇为二人可惜。
陆韶却不这般想。
下朝之后,他没有回府,而是去到长干里的那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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