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泪憋了回去,他才放开她,与她告别。
兰烛挥手,转身,往前走,直到他身边那熟悉的西式牧羊少年的味道彻底消失在她的四周。
………
兰烛登机后,对着狭小的玻璃窗,收拾着自己的情绪。
一切流光溢彩都在倒退,她随着大气流盘旋在城市的上空,下一站,她又回到了槐京。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槐京的时候,坐在绿色火车窄窄的卧铺,看到湿寒的雨夜被纷扬的大雪代替,看到丘陵和盆地被一望无际的平原代替,直到到了槐京北站,她哆嗦着身子发现吐出的寒气在繁华的街上凝成霜花。
她听着兰志国和黑色小毡帽的谈话,随他们来到浮京阁的大门下,从帐暖烟缭的珠帘串子后面看到拿着戏折子的江昱成,他缓缓说道,她真是废了这十几年的功夫。
再到后来,她内心伤痕累累地主动地站到江昱成起居室的门外,在晨间大雾里问他他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他拿着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跟她说,在他那儿,疼不必忍着。
她不服气、不服输、一心要在这槐京城唱出一番天地来,直到后来,她沮丧地问他说,若是命运就没有给她写好关于她的剧场,她要怎么办?他笃定地说,如果没有,那他江昱成就硬要在这里,造一个她的剧场。
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路是靠自己走出来,自己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是靠自己一砖一瓦做起来,其实她不能否认的是,江昱成从始至终在做的,是让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命运早就写好了那些恩恩怨怨。
说好的一场交换,先动情的人到底是她,还是江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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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机场,林伯就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拿着一件外披的羊绒斗篷,“阿烛姑娘,天气凉。”“晚餐我已经定好了,您先吃一点吧。”
兰烛接过,披在身上,“不了,我们直接回浮京阁吧。”
她坐在车的后座上,单刀直入,“赵家那位侄郎官,是那个叫做钦书的吧。”“是。”林伯回头,“这消息,就是他让人透露给二爷的。”“知道这事的人多吗”
“据我所知,除我以外,只有江老爷子和他几个心腹知道。”
钦书把手伸得够长啊,看来江家的心腹都被他收买了。兰烛微微皱着眉头,林伯,这卧底,能查出来吗,我们得知道这钦书,还知道江家多少事。”
林伯“二爷之前,怀疑过老爷子手底下的几个人,从前就派我在查,如今差不多能锁定了,就等着他露马脚。”
“好,别打草惊蛇了,他们既然想把这个秘密捅出来,自然就是想要这个结果,下一步,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蚕食瓜分江家的,这个时候,不管是谁上门求救,都不要管,就说浮京阁,已经自身难保了,二爷也管不了,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明白。”
“还有——”兰烛身子微微前倾,“钦书的野心,二爷应该早就察觉,应该早有布局吧,您既然把我找回来,这些事情,您应该如实告诉我。
“是,阿烛姑娘,您猜的没错,他把人插到江家,二爷自然也把人插到赵家了,只是从前联系那位的,只有二爷自己,如今二爷……那埋好的炸药包,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我知道了,那我们先不用这个炸药包,先按兵不动,赵家如今内部多有不满,有说与江家撕裂的,还有倡导还是保持友好关系的,江家老爷子表面和赵家友好,但也不会允许钦书,把手伸到自己碗里,他口口口口,相信还能挡一会,这段时间,让二爷休养,够了。”
林伯听到这儿,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勉强安定了一些,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后视镜看看兰烛。
她表情自若,逻辑清晰,他不过是昨天才跟她说的这里面的家族纷争,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分清楚形势,冷静分析,比他这个当局者清醒多了。
她才二十二岁,理智冷静、杀伐决断,面对这些男人之间的争权斗势一点都不慌乱,跟三年前站在浮京阁面前的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就知道,这事,得找阿烛姑娘。
果然是二爷带出来的人,她和二爷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态度,简直如出一辙。
车子到浮京阁门口的时候,风雪已经停了。
兰烛从车子上下来,一脚踏入浮京阁的院门的时候,林伯微微躬身,退下了。
跟从前一样,灰白的矮墙雕着麒麟抢月的奇异图案,红砖灰瓦的飞檐翘角依旧孤寂,房屋脊梁上头的脊兽神态各异,在雪光下遗世独立。
屋檐廊柱间原先布满的暖黄的灯色都消失不见了。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那暖黄色的灯光像是从龙鳞上借来熠州生辉的颜色,近乎是要把单调的黑夜撕开一个大口子,把浓烈的彩绘泼洒于天地。
如今,只剩几盏孤灯,在风中跳跃。
她之前以为这浮华的地方住着的人应近乎醉生梦死,应站在财富的巅峰上,俯瞰人生。
如今看来,那只是江昱成为了驱散这院子里漫天的死寂而打造出来的一场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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