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吃不完,她说她正减肥。我就没话可说了。饭间小舅妈突然停下来,盯着我瞧了半晌。我心里直发毛,问她咋了。小舅妈比划了半天,说该理发了你。不等我松口气,她又问:「你头咋回事儿?上次打架可没见这么多伤」我不置可否,她奸笑着踢我一脚:「要不要报仇啊?」后来小舅妈问及父亲的近况,又问我想不想他。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然而不等歉意散去,一缕不安的涟漪就从心头悄悄荡起。回教室的路上,阳光懒懒散散。我终究没忍住,问:「我妈呢?」小舅妈切了一声,憋不住笑:「你妈又不是我妈,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当晚一放学我就直冲车棚,在教师区找了个遍,也没见着那辆熟悉的车,我有点不知所措。看车老头更是不知所措,他吹了声哨子,就要撵鸡一样把我撵走。人流潮涌中,我跟车棚外耗了好一会儿。只记得头顶的白炽灯巨大而空洞,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制造着斑驳黑影。而母亲终究没有出现。回家路上月影朦胧,在呆逼们的欢笑声中我沉默不语。到环城路拐弯处我们竟然碰到了王伟超。大家都有些惊讶,以至于除了「我肏」再也挤不出其他词儿。王伟超挥挥手,让他们先走,说有事和我谈。我能说什么呢,我点了点头。王伟超递烟我没接,我说戒了。然后王伟超就开口了,他果然谈到了邴婕。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滚你妈逼。我蹬上车,又转身指着他说:「别他妈烦老子,不然宰了你」我实在太凶了。下了环城路,连月光都变得阴森森的。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在村西桥头猛然发现前面有个人影,看起来颇为眼熟,登时我心里怦怦直跳。村里犬吠声此起彼伏,不远处的浅色背影优雅动人。我慢慢跟着,吸入一口月光,再轻轻吐出。一时两道的树苗都飞舞起来。然而到了大街口,她一拐弯就没了影。我不由怔了半晌,直到家门口才想起母亲晚上没课。进了院子,父母卧室亮着灯。待我停好车,灯又熄了,厨房里却有宵夜。记得是碗云吞面,罩在玻璃盖子里,热气腾腾。我站在灶台旁,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它。等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时,眼泪才掉了下来。一粒粒的,像透明的老鼠屎。没两天,新宿舍楼正式投入使用。神使鬼差地,我就搬到了学校住。记得是个周六,中午放学我就直奔家里。母亲不在,锅里闷好了咸米饭。我坐到凉亭里闷闷地吃完饭,又懒洋洋地抠了会儿脚。阳光很好,在烂嘉陵上擦出绚烂的火花,我突然就一阵心慌。回到自己房间,床上码着几件洗净的衣服,其中就有那天晚上脱到父母卧室的运动裤。我有气无力地瘫到床上,再直挺挺地爬起来,然后就开始整理铺盖。说铺盖有些夸张,我也懒得去翻箱倒柜,只是cao了俩毛毯、一床单,外加一床薄被。用绳子捆好后,我又呆坐了半晌。我甚至想,如果这时候母亲回来,一定会阻止我。一时间,某种危险而又微妙的幸福感在体内膨胀开来,我感到自己真是不可救药了。入住手续草率而迅速,整个下午我都耗在篮球场上。
其间隐约看到邴婕在旁观战,一轮打下来却又没了影。我竟然有点失落。找回——2u2u2u丶四点多时回了趟家,母亲依旧不在,我就给她留了张字条。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新鲜,有点矫情,简直像在拍电影。记得当晚搞了个数学测验,当然也可能是其他狗屁玩意,总之晚自习只上了两节。当栖身崭新的宿舍楼里时,大家的兴奋溢于言表。在一波波被持续压制又持续反弹的叽叽喳喳中,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星期天上午是实验课。九点多时,小舅妈虎着脸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她脆生生的,却像个打上门来的母大虫:「严林,你给我出来!」在呆逼们幸灾乐祸的窃笑中,我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台阶下停着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扎着一床铺盖卷。小舅妈抱臂盯着我,也不说话。我说咋了嘛,就心虚地低下了头。小舅妈冷笑两声,半晌才开了口:「不跟你废话。你妈没空,让我给捎来」说着,她从兜里翻出二百块钱给我。我条件反射地就去接。她一巴掌把我的手扇开:「你还真敢要?」教室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我的脸几乎要渗出血来。小舅妈哼一声,问我住几楼,然后让我抱铺盖卷带路。一路上她当然没忘撩拨我几句。等整理好床铺,小舅妈让我坐下,一顿噼头盖脸:「是不是跟你妈吵架了?啊?你可把你妈气得够呛,眼圈都哭红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干啥坏事儿了你,真是了不得啊严林」她说得我心里堵得慌,于是就把眼泪挤了出来。起先还很羞涩,后来就撒丫子狂奔而下。水光朦胧中我盯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膝盖,耳畔嗡嗡作响。小舅妈不再说话,捏着我的手,眼泪也直往下掉。后来她把钱塞我兜里,说:「我看你也别要脸,撑两天就回家住去。你妈保管消了气儿」临走她又多给了我五十,叮嘱我别让母亲知道。「还有,」小舅妈拽着我的耳朵,「别乱花,不然可饶不了你」接下来的两天都没见着母亲。饭点我紧盯教师食堂门口,课间cao时间我熘达到cao场上,甚至有两次我故意从母亲办公室前经过。然而并无卵用,母亲像是蒸发了一般。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简直吓了一跳。经过一夜的酝酿,我却渐渐被它说服了。周三吃午饭时,我眼皮一阵狂跳,心里那股冲动再也无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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