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刚醒那次,他表现得像一个丈夫一样,是欢喜又慌乱地,抱着迷茫呆滞的她,一声声地叫她的名字。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种低哑中带一丝痛意的呢喃,混杂着若隐若现的心跳声让她身体本能地涌上熟悉感,所以之后别人都说他们曾经很相爱时,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过。
白霍很忙,即使妻子出了这么大的创伤事故,他也只是守到人醒便离开了,只留下妹妹和两个时不时来一趟的家庭医生。
偌大的房子里,孟娴时常孤身一人地游荡着,看每一处都很熟悉,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身边人零零散散的话,勉强支撑起她的记忆结构。
白霍并不是每晚都回家。
有时候孟娴午夜梦回,似乎隐约察觉到枕边有人,可早晨清醒了,身旁的位置还是一片温凉。
今早,倒是在餐桌上见到白霍。男人没穿正装,但通身仍是成熟稳重的,下颌冷硬,眼神没什么温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和她刚醒那天相比,对方的态度似乎一天比一天寡淡了。
一张长长的法式餐桌,夫妻两人竟要各坐一头。
联想到先前从白英嘴里听说,白霍很爱她,即使她和白霍不论身份还是阶层,差距之大都好比云泥之别,却还是顺顺利利地嫁进来;
孟娴心底忽然蒙上一层薄薄的寒意,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后知后觉,失忆后的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秋姨在一旁招呼着上早餐,随口关怀了白霍几句,说先生昨天一整晚都睡在书房,要注意身体云云;末了,忽然提起花园里一大株快死了的花。
是棵名叫什么公爵夫人的,我年纪大也记不清楚了。园艺师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救过来,就托我问问,还要不要留着了?
秋姨略微迟疑一秒:太太从前也很喜欢那株花的,是你们结婚一周年时亲手种下的,要不还是继续养着吧?
听秋姨这话,似乎是之前已经用了很多药,可惜那花不争气,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秋姨话音落下,远远地,孟娴忽然察觉到白霍看了她一眼,也是这刻她猛地想到:这满园子的花都曾是她的宝贝,如今死了一大棵,作为深爱妻子的丈夫,他看她一眼,难道是在观察她有没有难过?
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且自以为是了。
白霍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是在处理一团毫无用处的垃圾那样,他语气冰冷:
死了就死了,挖出来扔掉不就好了。
孟娴看过去的一瞬间就和白霍对视了,然后她似乎隐约从他眼里看到了微茫的恨意:
反正没了这一棵,还有千千万万朵替代品。他说。
孟娴不知道白霍是在说花,还是在说她。
但这些人里,一定有谁撒谎了。
他们说,她和白霍相识于她的母校,因为和白英小姐是好朋友,她时常和白英一起出入白家,久而久之,和白霍日久生情;他们说,她和白霍相恋多年,感情甚笃,白家原本是不同意她嫁进来的,是白霍力排众议;他们说,白霍是个完美的丈夫,而她,也是个完美的妻子。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白霍对她又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孟娴下意识地回想白霍因何会这样,可大脑深处传来阵阵钝痛,让她不得已放弃了。
我上楼歇会儿,白英来了再叫我。对秋姨吩咐过,孟娴站起来上楼。
秋姨紧随其后,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白霍的授意好像离了她的视线,孟娴就会像个脆弱的瓷娃娃那样摔得粉碎。但孟娴没有拒绝,任由秋姨跟着。
二楼就更静了,傍晚的夕光透过两层楼那么高的法式落地窗照进来,折射开来的光线像碎钻似的打在地上。
小南楼里里外外种了那么些花,走廊却连盆观景植物都没有,空荡荡的,莫名透着些萧索。
孟娴的目光投到墙上,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停下脚步,叫了声秋姨:这墙上原本就是这样的吗,什么都没有?
空无一物,连张装饰画都不舍得挂?
可她怎么总觉得,这上面应该有东西在的。
秋姨笑了,带着微嗔:太太,这儿原本就是这样的。自先生结婚,我在这儿干了这么些年,墙上就从来没挂过什么东西的。
孟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是,她一个失忆的人,在这儿跟秋姨求证什么呢。她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了,失忆的惶然和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也让她变得草木皆兵起来。
孟娴没再说什么,回卧室去了。
主卧外有一个面向后花园的露天阳台,那阳台同样被花枝缠满,放一个藤编的双人秋千架。孟娴走过去,忽然发现秋千上有本书。
被靠枕和毛毯覆盖了大半,只剩下四分之一露在外面。她拿起来,还没怎么翻动,忽然从里面掉出两张纸。
是两张机票,目的地是保加利亚的首都,日期是今年五月初大概也就是秋姨口中她飞去国外看展的日子,现在是六月中旬,已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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