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散去了用以压制内伤的内力,下一瞬,便感觉喉间陡然涌起股清甜。抬手捂住嘴后,他低声闷咳两阵。掌心一片湿润。他垂了手,余光瞥见手心一片血红。他只当没看见,随手掐了个诀法,掌心和嘴角的血迹便被抹得一干二净。闭眼缓了片刻后,蔺岐躬伏了身,头抵在奚昭肩上,搂在她身后的手越发收紧。明泊院外。细雨朦胧,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鬼影。月问星远远站在廊道拐角,一眨不眨地盯着守在院门口的人。一共两个。左边那撑伞女子她勉强认得,是施白树。同往常一般面容冷淡,腰后双刀折出星点淡光。另一个……月问星视线一移,看向蹲在右边的男人。他扛着把伞,大喇喇蹲在地上,一副懊恼神情。赤红头发比施白树的双刀还打眼。没见过。月问星忽想起奚昭之前跟她说过。这院子里来了两个侍卫,除了施白树,还有个叫什么潜。是他么?她微蹙起眉。虽是侍卫,可为何要将所有人都拦在门外?月郤和那姓蔺的道人也拦过她,却都手段温和。且是因为她是鬼,离奚昭太近对她并无多少好处。所以才拦她。而现下,这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明泊院布下了层层结界。明显是不想任何人靠近。为何?出了什么事么?她想上前问一问,可又不愿和那两人说话。正踌躇着,忽有一只纸鹤穿过细雨,朝施白树飞去。施白树接着纸鹤,展开细读。一旁的绯潜原还在往水滩里丢石子儿,见她收着了封纸鹤传书,忍不住分去两分视线。良久,施白树折好信,转身就往里走。绯潜一下站起:“你不守了?”还没到时间呢,怎么就走了。施白树顿住,瞥他。“事已办好。”简单抛下几字,她提步便离开了。办好了?绯潜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奚昭没和施白树详说结契的事,只请她帮忙在外面守一阵,以防有外人闯进。不过那施白树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什么关乎性命的头等大事,光是结界就布了三层。现下她说事已办好,多半就是结好契了。可结好契了为何不给他递信?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心生恼意。不过旋即又回过神。好似写了也没用。他识不了几个字。这般一想,郁结在心的恼意登时散得干净。
他收起伞,兴冲冲地往后院跑。到了后院,却见花房一片漆黑,没有丁点光亮。他走近,从窗户里往里瞧。里面空空荡荡,根本瞧不见任何身影。没人。不在这儿么?他脚步一转,转身朝卧寝走去。在他离开的下一瞬,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后院里。月问星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移过眼神,看向花房。好半晌,她转身离开了花房,朝着适才那纸鹤飞来的方向走去。但她只知道大概方向,根本不清楚那纸鹤具体是从哪儿飞来的,又是何人所送。迷迷糊糊找了阵,最后何物都没寻着,反倒绕到了铸器阁附近。正想走,余光就瞥见有一人从铸器阁里出来。是月楚临。身后还跟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抱着个崭新的剑盒。那男人前一瞬还在一脸笑地和月楚临说着什么,一瞧见她,笑意顿时收去几分,脚步也慢了许多。月问星目不斜视地从他俩眼前走过。“问星。”月楚临突然唤道。月问星一顿,缓缓移过视线。见那铁匠打起哆嗦,她只当月楚临是觉她吓着别人了,便幽幽道:“我正要走。”以前也是如此。月楚临提醒过她,让她尽量避免在人前出现。原因也简单,虽说他给满府的下人都下过噤声令,但保不齐有什么人被她吓着,走漏了风声。由是这百年来,她早已习惯独来独往。月楚临却道:“先别急着走,为兄有些话想与你说。”随后又看向身后铁匠,低声吩咐他把剑送去院子。那铁匠连连点头,一手打伞,另一手抱着剑盒便走了。等他走远,月楚临才看向月问星,温声开口:“问星,以前未见你穿过这些衣服。”月问星垂着眼眸不愿看他。语气也算不上好:“奚昭送我的。”月楚临笑颌以应,又问:“伞也是么?”“嗯。”月问星攥紧伞柄,干巴巴地应道。在廊道中打伞确然有些奇怪。可她喜欢。月楚临又道:“这些时日太忙,对你少有照看——现下怎的在这儿,今日没去找昭昭吗?”听他提起奚昭,月问星陡然想起那层层包裹的结界,还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纸鹤。她下意识觉得奚昭应是在背地里做什么,正要开口,却又犹豫起来。看这样子,月楚临似乎并不知道此事。她将伞柄攥得更紧,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许久才道:“今天想,一个人。”月楚临想到什么:“是因她院中多了两个侍卫?”她平日里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更别说是两个陌生人。月问星不愿多说,索性应是。“那眼下可有空?为兄想找你帮些忙。”“什么事?”“有一样东西,想让你帮着找到出处。”说完,月楚临带着她回了院子。回去时那铁匠已经走了,他俩便径直去了书房。月楚临点燃烛火,在书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他找东西时,月问星则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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