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入睡让我非常不习惯,尤其那个房间里有彦的气息,可是没有他在我的茧里,我真的是发狂的受不了有一天晚上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忍受,起来偷了一件彦的随便什么衣服,塞进被窝抱着它硬闭上眼睛,可是那种感觉好像抱着一条蛇褪的皮一样,作呕的感觉让我厌恶自己,我一个人在被子里哭到彦捏手捏脚的进房间;他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睡着,没敢过来找我,我不知道在赌哪门子的气,不肯过去他床上,就这样,我渡过恶梦连连的夜,早上眼睛泡肿,眼下紫黑
我的音乐也是一个灾难;跟彦在一起的时候,一首曲子我们两个人常各自练习三个版本:独奏,我伴奏他,他伴奏我,只是独奏和被伴奏的版本通常没有多少差别没有彦,我的老师说这样也好,因为我只需要练独奏,多出来的时间我可以多学几个曲子问题是,心神的混乱,我根本没有办法练习,刚开始乱腔时,我老师还打趣说我的繆思不在了,我失去了詮释音乐的灵感,可是渐渐他开始对我的表现感到不满,他认为我不用心不认真,有兴致时他鼓励我,给我打气,我让他气不过的时候,他就叫我乾脆不要学了没错,我的确不是很想再学下去了,难听的琴声像我莫名其妙的人生,我仍然在那里茍延残喘,但是我可以不需要学什么琴不是吗?
可是,我连讲说我不要学的胆子都没有;每天晚上,我仍然在彦妈的催促下幽幽奏着呜咽一般的琴声,发洩我心底的哭泣那种绝望的尖吼,连彦妈都会问我说”你是怎么啦,怎么奏成这样?”
我知道,就算在另一层楼,彦不是完全听不见我的琴声,只是他从来也都没有说过什么我偷偷去听过他和那个女生练琴,他们弹得很好,但那是技巧上,音乐上,他们根本没有呈现出什么也许我应该窃喜?可是我讨厌彦这样糟蹋自己,而且连我一起糟蹋;我不明白他拖垮自己和我的目的是在哪里,他倒底知不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命运註定的事实
然后,不久之后,我有了第一趟的女生遭遇
我跟彦不一样,当然不是女生把我当偶像的那种遭遇;事情非常简单,我们班一个女生要开始学小提琴,因为她和家人去听过我们的演奏会,所以她爸爸说买琴的时候找我一起去,这样我可以稍微帮她看一下这种事为什么不找彦?可是我甚至懒得问;也许她要等彦的话,得要抽个号码牌,然后等到地老天荒吧我觉得我对琴已经灰心到没有办法见人了,但是这样的事情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一天放学后,她爸爸来载我们去乐器行本来我想说只是去买个琴就回家,结果她爸爸很客气,买完还请我去吃饭,等到他送我回去时,已经超过九点鐘了
那天我妈妈不在家,我应该是回彦家,不过因为顺路的关係,我在我家的那一面下车我下车后,那个女生还从车窗伸手出来对我摇,大声说”明天见!”,于是我也跟她摇手大声回她”明天见!”车子离开,我放下手,往面前斑马线的红绿灯看去,打算过马路,但是,我竟然看到彦踏在斑马线上往我走来,眼睛只盯着我,完全不管擦身而过的汽车机车
他走到我面前,在路旁7-11红红绿绿的招牌灯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是青红不定的阴鬱,胸口起伏着,鼻翼随之掀动,在那充满怒气的目光中,有一种心乱的悲痛,他咬着牙,低声但是很清楚的说:
“你喜欢女生是不是?!你现在决定跟女生在一起是不是?!你开始讨厌我了对不对?!”
我完全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他跟我讲这种话?!我想也没想,衝口而出:
“我跟你讲这话才对你跟我讲这种话?!”
彦盯着我,继续愤怒的喘着气,然后我看到他的泪水渐渐溢满眼眶;他抬起手来,我以为他会伸手抹泪,结果他是一拳朝我脸上挥来
我感到身体震了一下,然后麦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什么?!他打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体斜倚在麦可身旁,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天已全黑,被午后雷雨清洗过的天空像一片超大的黑色水晶玻璃,晶亮得透明,满天的繁星彷彿就近在眼前,闪耀着寧静祥和的光芒空气中带着水气的青草气息让万物感到神清气爽,四面都是快乐的虫声蛙鸣
麦可坐直着身子看着我,眼神里透露着为我不平的气愤
我抬眼看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的在身旁雨水积成的小潭中转着圈圈,不知不觉的喃喃道:
“他打我,他自己比较痛吧?”
麦可望着我,眼睛里千言万语,可是,几秒鐘后,他放弃的从胸中叹出一口气来,一把搂过我,厚实的大手温柔的抚着我的头发,疼惜的在我耳边轻声说:
“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打你的”
这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泫然欲泣的衝动,胸中鼓胀着一些东西,一直往头顶衝去我抬眼望着麦可,他的大眼睛里盛满关怀和疼惜,专注的神情停留在他的脸上,一语不发的瞅着我
我咽下一口口水,虽然有点困难,但仍然说:
“那真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已经不需要在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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