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后,四爷稍稍闭目休憩片刻,然后强撑精神拿出口袋里的一沓照片,正是皮二带来给乔氏看的那一沓,他缓缓地查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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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最混乱的那一阵,闵管家和金鹤仪都还忙于凶杀现场的乱象而没有顾及皮二,他却来不及悲伤,镇定思索,母亲之死,最先要盘问的就是皮二,因为她不仅是目击者,而且心中装了一段隐秘。故而他避开别人眼目,将皮二叫到内室盘问。
和四爷进入内室后,皮二已经恢复神智,她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大家闺秀,性格又比一般女人泼皮,经历险情受惊失措只是一瞬间。随后就是细思极恐的后怕为什么伯母要杀我?
之前她没顾上留意乔氏的神情,出事后再回过头竟意外真切,从在竹林时被一把握定手腕到进屋后故作镇定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杀气
毫无疑问,金鹤仪是冒牌的他们早已知道了,当年四爷之所以莫名就与金鹤仪订婚也是有原因的,他们有隐情,而且不是一般的隐情,必是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
悟到这些后,皮二忽然感到悲凉,想小时候自己与四爷两小无猜无话不说,何等的知心知意,后来如何就这般疏离?他身上如果有重大的隐情可以告诉她呀,她不见得不帮他呀?
可这么多年了,他究竟是把她推在了外人的行列,防着她,远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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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这般无望过,忽然就觉得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是那么的可笑,但面对四爷那双眼睛,她仍然不死心地诘问起来,把心里那一堆为什么、凭什么通通摊开在二人面前。
从这一连串质问中,四爷明白了:皮二知道金鹤仪是假的,并且证据确凿。
皮紫霓这个人是断不能留了!尽管母亲刚刚遇害,他正处在低落时刻,但理智告诉他夜长梦多,当断则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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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四爷对于自己的诘问没有一句回答,皮二仿佛碰上了软钉子。经历了今日的惊涛骇浪,又梳理出了种种前情,她心中异常凄凉,有种被活活骗了二十年的懊恨之感。
我们小时候那些情分到底算什么?她等不及四爷这样的沉默,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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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沉默。他倒了杯红酒,却放在一边,又从抽屉里拿了卷烟盒子,那样仔细又那样心不在焉,为什么这么做,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或许就是一种本能的拖延。
自从担负起家族使命,生命的意义便就此改变,对于不得不对不起的人,也就只能对不起了。然而连他自己都不曾料到,他予皮二,竟然不止是对不起这么简单,还要闹到将其灭口的地步。
刚失去母亲,又要杀皮二,四爷那一刻不能不给自己一个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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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几秒,皮二小姐看向四爷的眼神由起初的诘问渐渐变了。
皮二做任何事,四爷都是宽容的,以至于她养成惯性,以为无论如何四爷都会向着自己。即使这次乔氏对她灭口未遂,她还是觉得四爷终归是她小时候的竹马。直到她看到了这杯红酒。
她知道四爷小时候缺吃少穿,因而养成了吃多少拿多少的习惯,从不浪费,喝酒也是如此。这杯酒,他若自己不喝,必然另有他用。皮二听闻57号有专门暗杀使用的毒药,红色无味,若下在红酒里,人万难察觉。而四爷自进屋以来那不同寻常的沉默,再联想之前乔氏欲杀她灭口,皮二这才恍然惊觉,四爷对自己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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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二整个人开始发抖,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打开坤包,拿出偷拍的那几张金鹤仪的照片和胶卷放到四爷面前,而最上面的就是香肩裸露的那张。
照片和胶卷都在这儿了。
四爷迟疑了一下,点燃了卷烟。烟雾缭绕,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层屏障,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金鹤仪是冒牌货。本来,我想直接告诉老太太,但是被伯母拦住,她把我诓进房里准备灭口,这时突然听见赵妈的喊声,伯母就追了出去,然后我就听见了枪响。
皮二如实复述着事件的经过,口风虽淡定,但还是听得出紧张。
四爷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相片上,而是注视着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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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皮二停顿,四爷开口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倒不是四爷此刻打算放她生路,而是见她这般颤栗恐惧,本能就想安慰一句。
此言一出,皮二却笑了:四爷,之前我还有些恨你,恨你防着我,把我当外人。但是现在我不恨了。我终于明白,这些年你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样对我最安全。你怕我知道的多了,会性命不保。可惜啊,我辜负了你的苦心。
隔着层层烟障,四爷看到皮二小姐落泪了。
你刚才一言不发的样子,我看懂了,你那是无助。皮二说,戎长官不会无助,但是小时候的四少爷会。你是不得不杀我才这样无助的,这于我已经足够了,我皮紫霓算没白跟你好了一场。
四爷心头沉重,那一刻,他收起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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