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总额的钱财,以及关于我婚姻的谈判。整个法兰西,乃至整个欧罗巴大陆,有盐税自主权的领地屈指可数。从那时起,阿基坦只需要收取原先盐税一半的税额,财富便滚滚而来。而没有哪个领主会跟钱过不去,再也没有人说要独立。”
罗伯特由衷地称赞:“确实是非常有远见的决定。既然盐税减半,平民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又以税收繁重之名号召暴乱呢?”
埃莉诺看了一眼这个不依不饶地把话题拉回来的男人,提议道:“这处山坡风景不错,我们坐下来说吧。”
两人于是将马绑在树上,在坡顶齐膝深的草地里坐了下来,远处绵延的阡陌尽收眼底,教堂的尖顶刺破厚重的城墙,兀自沐浴初秋的骄阳。
一坐下来,埃莉诺就抛出一个问题:“您知道税收有哪些吗?”
罗伯特沉吟了一下:“税目种类繁多,每个国家、每个城市之间都有不同的税目和税率,光是我听过的就有人头税、土地税、城门税、盐水、酒税、进口税……。”
埃莉诺打断了他:“是的,几乎每块领地都有二叁十种不同的税目,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国王征收的。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才争取到盐税一项而已。
她顿了顿,又问:“那您应该知道,教廷也向人民征税吧?”
“嗯,除了教民自愿捐赠以外,教廷还征收什一税,即……”罗伯特声音低了下去,显得不太有底气:“即地区农业手工业生产总额的十分之一……”
埃莉诺冷笑一声:“什一税只是名字叫什一,实际上在很多地方收得都比这要重,比如洛林地区就是七分之一。领主收的税要用来发展领地,比如修建道路、发展工商、加固城池、抵御外敌。即便是挥霍,也是挥霍在了自己的领土上,挥霍给了本地的商人。”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而教廷只要派个人过来念念经,就要我们将十分之一的生产值拱手送给梵蒂冈。而农民可不管这些,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敌人就是负责收税的领主!”
这番话搅扰了罗伯特眼里的一潭清泉,他有些犹豫:“可是……梵蒂冈是上帝之城,上帝既然保佑我们,那么供奉上帝不是我们每个信徒理所应当的责任吗?”
埃莉诺伸手指向远处教堂的尖顶:“您已经看到了,普瓦捷的人民并不富裕,可是普瓦捷的圣皮埃尔教堂多么富丽堂皇,数不清的彩绘玻璃窗、镀金的耶稣像,上帝需要平民牺牲幸福富足的生活来供奉吗?那供奉他又有什么用呢?”
“您、您这是渎神……”罗伯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那您为何不反驳我呢,罗伯特大人?”埃莉诺微笑地看着他,胜券在握。
这个男人依然是从前那杆百折不挠的长枪。但是让他坚定信仰的,从来不是什么神明,而是神明所象征的善良和正义——即他内心的善良和正义。
她早就发现了,在阿莱西亚看到他为了士兵的性命弃战投降、只身赴死的时候就发现了。哪怕是凯撒那样贪慕权势到了极点的男人,也愿意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屠尽高卢,又为她俯首称臣。但是这个男人,无论爱她多深,也不会由她将信念撼动半分。但她偏偏不愿意接受,偏偏想要像蛇一样缠上这杆长枪,逼他低头,逼他认输,逼他奉她为唯一的信仰。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庆幸他是如此一杆不屈的长枪:她撼不动的,彼得又如何撼得动?
“您……您不要胡言,主是在考验我们……”罗伯特慌乱地躲闪着女公爵灼人的目光。
埃莉诺却因猎物的躲闪而变得更加兴奋。她的上半身慢慢靠上前去,将男人的身体逼到倾斜的极限。男人剧烈的心跳声越过正午温暖的空气,敲入她的耳中,直敲得她身子发软。
雷蒙的警告声却不合时宜地在埃莉诺的脑海中响起。她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扫兴甩了甩头,后撤了半米的距离:“时候不早了,罗伯特大人,我们该吃午饭了。”
却冷不防重心旋转下坠,埃莉诺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些干燥的唇撞入了她的唇。
埃莉诺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个意外大胆的男人紧闭着双眼,乌黑浓密的眼睫毛微微战栗,分明紧张极了。始终静止不动的嘴唇更透露了他的生涩。一只的颤抖的大手抓起她的手,贴上一个饱满的男性胸膛。
他的脸向后撤了一个指节的距离,让她刚好能够看清他眼中的倒影,他的声音因惶恐而打颤:“我今日……没穿锁子甲……”
--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