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道长可注意到当时有什么奇怪之处?”褚映玉又追问。
孤鸿子想了想,说道:“庄子守卫森严,贫道被长平侯府的下人警告,不许乱走。不过有一次贫道去给长平侯夫人请脉时,正好听到她和长平侯哭诉,说什么她怀孩子辛苦,我就不辛苦,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坏了身子之类的……”
说到这里,孤鸿子不禁苦笑。
当时他以为长平侯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在妻子怀孕期间也让妾侍怀孕了。
这种事不少见,世间男子多薄幸,没哪个能在妻子怀孕时守得住的,是以他也没多想。
褚映玉默默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很平淡,似是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好一会儿,直
到孤鸿子满脸愁绪地喝第二盏茶,她感叹道:“看来孤道长的医术确实很好啊。”
孤鸿子硬着头皮说:“王妃过誉了。”
褚映玉又问他一些问题,孤鸿子皆一一回答,没有任何隐瞒。
他其实不喜与权贵打交道,被带到雍王府时,亦做好心理准备,但随着雍王妃问的问题,知道得越多,他就越心惊,担心自己没法脱身。
直到她问完,便让孤鸿子回客院歇息,仍是没有放人的意思。
离开时,孤鸿子试探性地问:“王妃,不知贫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贫道好些年未曾回禹州,想回去看看。”
褚映玉很是和气地说:“孤道长若是想回去,我也不阻止,不过还望孤道长体谅,等到当年的某些事查明后,证明孤道长未曾说过本王妃刑克六亲这种话,孤道长便可以离开了。”
孤鸿子一听,就知道短时间内,雍王府是没有放人的意思。
他心里想要骂人,这靖国公安的是什么心,居然诬赖自己当年曾言刚出生的雍王妃刑克六亲,这不是想让雍王夫妻记恨自己吗?
而且,谁会如此狠心,说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刑克六亲这种话,那不是妖道吗?
虽不曾摸清楚事情真相,孤鸿子也知道自己当年给长平侯夫人治病时,可能卷入了那些豪门后院的龌龊之事,现在雍王妃开始翻当年的旧帐。
一个不好,翻出个什么天大的秘密,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
他心里极为后悔,当初不应该贪图长平侯府丰厚的赏金的。
孤鸿子离开后,褚映玉静静地坐着。
直到火盆里的火快要熄灭,偏厅里的温度降低,陆玄愔过来寻她,终于让她回过神。
陆玄愔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冷得像冰块,脸色变得冷峻,直接用斗篷将她裹起来,带回房里,将她放到暖乎乎的熏笼上。
“王爷。”褚映玉感受着身子瞬间被热气包围,身体渐渐地暖和起来,平静地开口道,“当年长平侯夫人怀孕时,长平侯也让另一个女人怀孕了,我可能就是另一个女人的孩子,长平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在难产时就死了……”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其实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个见不得人的,若是如此,倒也能明白孟蓉对自己的厌恶和恨意。
因为孟蓉自己的孩子死了,反倒是她活下来。
陆玄愔握着她的手,想让这双手暖和一些,担忧地看着她。
“映玉……”
褚映玉朝他笑了笑,看起来心平气和,“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这其中还有很多疑问不能解,须得找到当年伺候长平侯夫人的下人,才能清楚真相。”
见他眼里露出心疼之色,褚映玉有些莞尔,“王爷,其实确认我不是她的孩子,我心里只有高兴。”
没有孩子不孺慕自己的母亲。
小时候的褚映玉总是很难过地想,为何母亲不爱她,隻爱褚惜玉和褚瑾玉,难道
是她不好吗?
现在知道孟蓉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心里只有庆幸。
原来不是她不好,而是孟蓉不是她的母亲,所以不能爱她罢了。
陆玄愔见不得她如此,明明在笑,其实心里在难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还以为自己很平静。
“你很好。”他认真地说,“映玉,很好、很好!”
没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明明出生后不久就被丢去青州,独自一人长大,七岁被接回京城后,无人关心,甚至被长平侯夫妻若有似无地排斥在外,将她困囿在内宅后院,用规矩教条束缚她,欲要扼杀她的本性,让她成为被人摆布的傀儡。
纵使如此,她也没有怨恨父母。
前世的她孝顺、乖巧、懂事,纵使被他们逼着替嫁,被千夫所指,痛苦不堪,仍是念着他们的生恩和养恩。
他一遍遍地说她很好,让褚映玉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变得轻快许多。
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轻松,甚至还能和他打趣,“王爷,大概也只有你说我很好了——不对,姚姨和阿桃也觉得我很好呢,姚姨从小就和我说,我是个很好的孩子,阿桃也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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