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来就听到在说我坏话。”林徹正好自外间进来,也不要人打帘,自己一只手掀起帘子,一只手稳稳当当地端着一个托盘,屋里的丫头们忙不迭地围上去帮忙,他只说不必,把托盘放到桌上来,“不知道永宁王怎么想的,跟咱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似的,急急地叫人从他那儿搬了点东西来,别的我都给退回去了,想着那炭确实要过几天才有,留下了。这是方才大嫂子院子里小厨房做的醋鱼,先去了我们那儿,我看叶祥家的亲自送来的,怕嫂子屋里离不得人,所以替她跑了这趟。”
黛玉听得他说炭的事,不觉一阵羞恼,倒是问了一声:“永宁王冻着没有?”
“只刚才瞧着,倒没什么变化,用了姜茶了。”林徹没急着回去,坐下说道,“馥姐去了这几天了,既是没什么念想了,不做人家媳妇了,哪有一直住别人家的道理?就算还有什么事没了结,那也是回自己家来,慢慢捋干净得好,要我说,还是赶着父亲出门前把姐姐接回来,否则父亲这一出门就是一个多月,那边借口咱们家没有主事人,拖下去了也是姐姐自己的时辰。”
他这么一说,黛玉亦怕拖久了要有变故,也跟着看宋氏。宋氏遂笑道:“你从你父亲那里来,他怎样说?”
“这不等着母亲去跟父亲说?”林徹嬉笑着,赖在椅子上,“要我说,雪一下,年就来了,大嫂子身子不同往日,今年又是团圆年,事儿那样多,馥姐在那边水深火热的,还不如早点回来帮衬着家里呢。”
黛玉亦道:“二哥哥说的有理,姐姐还在那家折腾什么呢?她多待一天,我都觉着心里堵。”
最疼爱的一双儿女都这样说了,宋氏便顺水推舟地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求一求老爷。只是阿徹,你去接你姐姐的时候,记着别太过了,虽然从今咱们两家表面上的和气也挂不住了,但是你老这样,别人一想起来,就是个咄咄逼人的样儿,不大好。”
“少年时尚没有锋利锐气,那我再过几年下了差就该提着鸟笼子去晒太阳了。”林徹说完,倒也应了一声,“母亲放心,儿心里有数。”
等林徹走了,黛玉方问道:“二哥哥一向心系姐姐的事,但怎么是今儿个想起来呢?是不是前头说到什么了?”
只能是这样,宋氏也有些心神不宁:“罢了,早些把你姐姐接回来,是福是祸,咱们一家子一起担,别人家的祸水,也别撒我们家头上来。”
她在说南安王府的事,但黛玉听在耳朵里,却不免想起了荣国公府,当下也多了几分心思,闷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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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徹又坐了会儿才走,临前还同黛玉说:“你那秋千就放着,我准能弄好。”仿佛他真是来送菜的时候顺口一提馥环的事。但他走到了门口,文杏打起了帘子的时候,他又回头冲宋氏撒娇:“妈妈别忘了。”这就有些奇怪了。宋氏从来不是忘性大的人,就是林徹自己也一向干脆,一话说二遍,倒显得相当严肃了。黛玉笑着问:“他们前头说了什么吗?二哥哥难得这样郑重。”宋氏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只怕南安王府又闹了点什么,把他气着了。”
其实林徹一个小小的文华阁学士,顶多算人家府上世子的小舅子,气着也就气着了,怕的是那府上把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气着了。
屋里火盆子烧着,黛玉却忽地有些冷,她不是爱管事、爱打听的人,但事关家里,忍不住就要多想一些。宋氏想来也是如此,她看了一眼黛玉,权衡了一番,想着永宁王先头的意思,这丫头早晚要避不开这些事的,便也不刻意回避她,叫了人来说:“一会儿老爷送了客,请他过来。”
黛玉便回避开,正要往回走,忽地停下,问了声:“还没到大嫂子睡觉的点儿吧?咱们找她说说话去。”
雪雁应了一声。韵婉作息一向规律,此刻还未到她歇息的时候,天也不算晚,姑娘去说说话也不要紧:“那姑娘在此稍待片刻,我回漱楠苑取姑娘的手炉同毛衣裳。”大奶奶屋里倒是暖和,但是一会儿回来的路上,还是怕着了凉。
黛玉站在亭中避风,颇是无聊地逗弄着梁上挂着的鸟儿,她其实也倒没什么想和韵婉说的,不过叶祥家的去过前头,兴许听到什么呢?
还在思忖合适不合适,却蓦地听到掌灯的婆子喊了一声:“王爷。”她心里一惊,抬起头,却正对上笼着狐狸毛手罩,闲庭信步的刘遇。
这是林家的后院,原刘遇不当来的——他守不守规矩另说,进来前先让人通报一声,这点面子是要给舅舅家的,不过林征同韵婉的院子却在外头些,他懒得绕远,索性从后园里穿一穿,原想着黛玉住的远,怎么也冲撞不到,谁料竟是打了个照面。
“我找大表嫂。”刘遇说完,又想到天虽然不晚,他也不是当年光着屁股和嫂子表姐一块儿玩的小孩儿了,韵婉在外时与兵士同席吃酒,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但是回了家里,男女大防还是要守的,于是又解释了一句,“大嫂子当年娘家的事,表妹也听说过罢?大嫂子一隐忍了多年,如今我得了件能让她欢喜些的信儿,但是又做不得准,需得问问他们做武将的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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