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依旧摇头,“不去,我住这挺好。”
她仍不罢休的说着,“城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比这强?”
“我老了住哪都是住,我没觉得这个房子多旧,这好歹是你爸留下的,咳咳……就算它破了个洞,我也是要修补好了继续住着的。”
外婆说得很慢,但是言语里句句都带着坚定。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可能离开这个家。
杜媛华见这个方法行不通,又换了套更直接的说辞,“妈,要不这样,你继续住着,把房产证给我,我替您保管。”
周安忍不下去了,挣开韩一宸抓着的那只手,挡在外婆面前,“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的,你不是嫁了有钱人了吗?他嫌你老了?嫌你丑了?不给你钱花了?让你跟一个70多岁的老人要房子,你还有良心吗?”
脆生生的巴掌声穿破耳膜,半个脑袋都是晕的,人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
外婆赶忙扶着周安,韩一宸也赶忙上前,都被拒绝了,她扶着桌子,让外婆坐下,又跟身边的男人说着没事。
周安忍着泪,看她的眼神也比之前凌厉,一个巴掌算什么,比巴掌更疼的她都经历过。
“你提醒我了,你没有良心,从你婚内出轨爬上吴胥床上的那一刻你就没有了良心,连道德都没有。你以为你穿了一身名牌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在我眼里不管你穿得多好都改不了你攀富的恶心模样。你再婚十几年你有回来过一次吗?哪次回来不是奔着外婆的房子来的,你们夫妻俩就没有良心,合起伙来哄骗外婆的房子,外婆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房子了,你怎么忍心的?”
她难得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说完竟觉得轻松,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跟着轻了不少,她抹去了快要滴落的眼泪,因为对面的这个人不值得她流泪。
韩一宸作为一个旁观者都会心疼,更何况现在被打,哭着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怎么会不心疼。
杜媛华气得咬牙切齿,花钱保养的那张脸上结块的粉都要掉下来了,恨不得再抽她几个巴掌才好过,但瞥见她身边那个怒气升天的男人又忍了忍。
“既然撕破脸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太婆你记着,我姓杜,她姓周,再怎么着这个房子也是杜家的,你就不要想着把这个房子留给她一个外姓!”
女人踩着高跟鞋往门外走,想起什么又重新折回,拿走桌上的两沓钱,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安突然双腿无力往下软,重心下跌,还好韩一宸眼疾手快将她捞进怀里抱着,“安安!”
外婆见状手抖得厉害,周安握着这双粗糙连手指都伸不直的手,内心酸楚,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外婆,别担心,我没事。”
老人连连点头,韩一宸跟外婆说了一声后将怀里的她横抱着上楼。
周安搂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了双臂之间,整个人蜷缩在男人怀里,弱小,可怜,无助。
她被放在床上,脚上的鞋子被脱去,被子也盖在她的腿上,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现在也成为填补她伤痕的良药。
“我没事,阿宸。”她湿润着眼睛,扯出一个笑。
他不是别人,一眼就能察觉她的心思,“‘我没事’跟我说没用,刚才那样怎么都不会像个没事的。”
周安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男人抬手轻抚着她微微红肿的半张脸,嘴巴抿成一条线,“很疼,对吗?”
她摇头,却始终不敢开口。
“安安,在我这你不需要这样,真的。”
他句句说进她的心里,像药抹在了伤口上,疼,但能治愈。
她的坚强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没有任何作用,多年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如泉涌,泪水聚满了眼眶,越忍越往下掉。
韩一宸看着那滴晶莹的泪珠滴打在她的手背上,随后更多,他拿着纸巾帮她擦,嘴唇微动,安慰的话被他含在嘴里。
他怕她哭得更凶。
周安擦着眼泪,鼻子像是被什么堵住,哭得喘不上气。
她抓着他的手,不断深呼吸,她颤抖着开口,“阿宸,其实……我不过生日的,那张银行卡给我的时候我甚至都不能立刻想起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除了你跟外婆也没别的人记得……”
她说着,思绪被拉回初二那年。
十四五岁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她羡慕家长会时别的同学都有父母来,羡慕放学别人的父母脸上挂着笑容来接孩子,更羡慕生日那天别人有父母陪着,她不奢求别的,她只希望他们能陪她过个生日。
仅仅一个生日,就够了。
那天,她请假一个人坐车到城里,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个蛋糕等着他们,因为前一天她给他们打了回电话,她觉得他们会来,所以一直等着。
从上午等到下午,终于爸爸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她知道那是爸爸的老婆和儿子,所以很礼貌打了招呼。
“爸爸,再等一会,妈妈可能有事耽误了。”周安乖巧地坐着,眼睛一直望着门口,心里一直默念,希望下一个来的人会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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