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宁敛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半月前,芷兰向她禀报了佩兰有异,她便私下命暗卫监视佩兰的一举一动,并详查她家中的亲属。
能来到她身边服侍的,哪怕是公主府里随便一个粗使婆子都经过严格的调查。
家世清白便是第一道门槛。
佩兰姓程,出身乡绅人家,父亲还是个秀才,拥有田地数百亩。
暗卫得了吩咐很快便查出了佩兰之父近来频繁出入赌坊,还接连贱卖家中的田地。
得知此事时,李康宁心底猛地一沉——
莫非预知梦里为蝇头小利而谋害她的人是佩兰,而不是芷兰?
可她仍抱着一丝希望,她实在不愿相信自己身边会养出个心狠手辣的宵小之徒。
于是便命人放了一匣子碎金随意摆在翠微殿内,还特意提前称好了重量记檔在册。
前些天她在宫中小住几日时,佩兰还状似不经意提起了那匣子碎金,问她该如何安置。
她当时隻道:“那匣子碎金还没称多重呢,佩兰你且先搬去称称,随后收入库房即可。”
佩兰不疑有他,忙不迭应下了。
如今再称,竟真是少了。
沉吟半晌,李康宁才让悦兰去把佩兰喊来,又命护卫随时在屋外侯着。
屋内火盆里燃烧着的红罗炭不断升起缕缕细烟,但并不呛鼻,反倒是股淡淡的暖香。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佩兰毕恭毕敬地行礼,只是望向如今替代了她的悦兰时,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
许是正值信期,倚靠在罗汉床上的少女小脸略显苍白,正抱着个鎏金手炉捂着小腹。
“佩兰,我平日待你应该不薄罢?”她软声问。
佩兰笑道:“自然,公主待奴婢们极好,奴婢们能伺候公主殿下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李康宁抿了抿唇,“翠微殿那匣子碎金,你可搬去称过了?”
佩兰微微一怔,藏在袖中的手颤了颤。
“回公主,已是称过了,足有八百六十五两,奴婢已收入翠微殿的库房内了,可要再搬回公主府来?”
闻言,李康宁面泛薄怒——
若佩兰求到她面前来,她只会赏她一笔银钱去把赌债还了,并让人将程父关起来,再不许他去赌了。
偏偏佩兰却……
“悦兰,你说说,那匣子碎金到底有多重。”李康宁冷声道。
悦兰不疾不徐地说:“启禀公主,总共是八百八十八两,奴婢与首领太监禄公公以及内务府造办处的魏大人一同称量出来的。”
佩兰双手抖得更厉害了,隻觉从头到尾被寒意侵袭,冷汗湿透了后背。
“公主恕罪,许是奴婢称差了……”
李康宁眼角微弯,像是在笑,“那匣子碎金本有八百八十八两重,若只剩八百六十五两了,岂不是少了二十三两?”
二十三两金子,依照时价约莫能兑三百多两银子,且她那匣子碎金成色极好,价值更高些。
按照宫规,宫人内监等盗窃宫廷物品,论物品价值而定罪。
偷盗价值三百多两银子的碎金,需受刑八十大板,这么一通下来性命都难保。
“奴婢……”佩兰嗫嚅了几下,眸中闪烁着惊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暗卫查到你父亲欠下的赌债已积攒到六百两银子,你偷拿的二十三两金子并不够还,日后你还想偷拿什么?”
“亦或是,为了填上你父亲的窟窿,你又会对本公主做什么?”
事已至此,佩兰心底仅存的一点侥幸也全被打碎了。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公主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泪流满面,“公主恕罪,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佩兰心知若父亲染上赌瘾的事儿泄露出来,她定是不能再任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了。
故而她只能想方设法捂下去,原本想着让远方表兄钱奉泽在学舍混个肥差,足够堵住父亲了。
没成想,那钱奉泽贪得无厌,招收男童还被公主逮个正着。
偏生父亲的瘾还越来越大,她只能……
“佩兰,我隻问你一句。”李康宁鼻尖微酸,眼眶泛红。
“若是有人以重金利诱,让你对我加以谋害,你会怎么做?”
佩兰不假思索恳切道:“奴婢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公主的事!”
李康宁凝眉注视着她的双眼,缄默不言。
良久,她恹恹地说:“好,凭你这句话,本公主也不追究你的偷窃之责。”
佩兰双眸倏地一亮,正要磕头谢恩,又听少女道——
“只是你年纪也大了,即日起你便收拾收拾回家罢。”
说罢,李康宁别开了眼不再看她。
经过这桩事,主仆二人心里都有了隔阂,日日处着也是尴尬,还不如放她归家。
佩兰脸色由红转青,手脚冰冷,心提到了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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