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帐暖,闹声一片。
喻幼清被红绸遮住视线,任由嬷嬷引着入室。
将将坐上硬实床榻,几层厚的喜服便被人抻了抻,夹杂着喜气的声音就此传出:夫人在此等候便是。
她轻轻点头,不过三两下,就传来一阵关门声音。
将军娶妻,公主出嫁,自是十里红妆,一片奢华,前厅喧闹之声几乎在整个将军府里传遍,这新房里自然也不例外。
喻幼清伸手将额上盖头拽掉,又拆下凤冠丢在地上,还饶有兴趣的踢了一脚。
思绪顺着跳跃红烛飞扬,她起身走到镜边,铜镜中女子样貌灵动诱人,装扮繁杂,一双柳叶细眉中夹杂与年龄不符的狡黠风情。
盛家
盛荣。
真不知这位将军在听到婚事时,是何反应
她在屋里来回晃上几圈,似乎是觉得无趣,又坐回床边。
绣着交颈鸳鸯的绸缎被褥被花生莲子覆盖,仔细瞧去,中心部分有些鼓起,好似藏着什么东西。
纤细手指抓住喜被一角用力,一只足足有小臂那般长的死老鼠正安详的躺在中央。
喻幼清一顿,红唇扬起嘲讽笑意。
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她嫁来将军府,倒是有人怨念颇深
少女随意抽出一张帕子,提溜着老鼠尾巴扬高。
倒不是怕,而是嫌脏。
仔细看一阵后,她并未将这东西丢掉,反而扔回床榻,顺便盖起。
有人将哭诉卖惨的机会送到跟前,岂能不要?
她又伸手去抓花生,喜帐侧角突然轻晃,只见一小块黑色衣角正在拖沓在地。
百无聊赖的表情换的飞快,瞬成小女儿家害怕模样,朝着角落软声质问:谁在那边!
角落里的人不怕似的,竟真大摇大摆出来。
房里烛火通明,一眼就能瞧的清楚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黑袍,个子比床帐高些,周身气质并不朗然,反而阴冷低沉。
年轻面容俊郎非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双眸黑不见底,水潭一般,侧颊消瘦,薄唇似笑非笑,要吃人似的。
喻幼清睁着水眸将人上下打量,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传闻盛荣将军御下极严,军中府中,蔚然成风,他与第一任妻子琴瑟和鸣,生下大公子盛思远,本该幸福美满,奈何出行时马车出了意外,妻子惨死,儿子也成了残疾。
不过盛思远自幼勤奋好学,是京城中有名的翩翩公子,待人温润如玉,礼数周全。
为补偿妻子母家,盛荣又娶妻妹,却在生育二公子盛舒怀时难产而死。
由于缺乏管教,二公子在京城中声名并不算好,听说此人顽劣不堪,连太傅都敢顶撞。
有胆子闯进新房,又毫不畏惧的露脸,怕只有二公子盛舒怀。
不过
这人来作甚?
母亲,可看好了?
盛舒怀轻笑一声,一声母亲喊的暧昧至极,俊郎面容闪过不明意味,活脱像疯魔了的人在逗弄猎物。
喻幼清佯装受惊,又向后一步,说话声音结结巴巴:你你是何人?这是我的婚房,请你快些离开。
高大身影没有半点离开意思,反而跟着她的步伐向前一步,将人逼至墙角。
大手勾起柔顺长发于鼻尖轻嗅,少年抓住她的下颌摩挲,眉眼全是戏谑笑意:母亲熏的什么香?
喻幼清自记事起就被当成棋子培养,她看惯宫中百态,听惯阴谋诡计,哪怕随手一挥杀人时也面不改色,可眼前少年这般,她竟有些乱了阵脚。
我是盛将军新妇,请你对我尊重些。
她紧咬红唇,眼眶蓄满泪水,眼尾更是惹人怜爱的浅粉,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害怕模样。
回应她的又是低笑,盛舒怀的手指突然使力,强迫她同自己对视。
母亲方才踢掉凤冠,扔开老鼠,可不是这般神态,我还是喜欢母亲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更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这话说的慢缓深沉,喻幼清心尖一颤,不等回话,又被人抢先。
如何?盛舒怀下颚朝着床榻一扬:送给母亲的贺礼,还喜欢么?
礼物指的自是那只死老鼠,喻幼清紧绷红唇,沉默不语。
此人举止轻浮诡异,又不懂礼数,跑来婚房,八成是来试探报复她这后母,怕她抢了他们本享有的财权。
看来是很喜欢他垂头靠近,温热鼻息喷洒至喻幼清的眼皮:不然我怎能瞧到娇软单纯四公主的另副模样?
薄唇擦过眼睑,留下酥麻痒意:你说若将这双美眸挖下,母亲还能用它惑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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