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青岚信才看到一半, 只唔了一声, 并不答话。
白嬷嬷却狠狠瞪了紫雪一眼:“没规矩!”
声音很轻, 语气却极是严厉。
紫雪吐了吐舌头, 眼里的期盼却丝毫不减。
庆安一共写了两封信,加起来满满当当的八页纸。青岚看罢,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个弟弟……”
白嬷嬷便也关切地问少爷在京师可还习惯,问完又觉得这话没什么意义:“……想来总是不如家里舒服的。”
“他说他很好,”青岚答道,“吃得好,睡得好,什么都好。祖母慈爱,几位伯父、伯母待他亲切,兄友弟恭、姐妹娴雅什么的。”青岚一副谈起小孩子的样子。
白嬷嬷略带犹豫地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老奴本来还担心少爷跟那边几位爷、太太生疏……”
青岚也觉得祖家一定不是庆安说的那样,至少不会一直是那样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以她在姨母家的所见所闻,这种花团锦簇的大家族里各房之间有利益纠葛是再正常不过的,只不过庆安的眼里全是好人罢了。
而且,这个祖家她们先前回去过,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时候她刚满八岁,庆安不到七岁,自父亲与祖家断绝关系后,那还是他们头一次回祖家。当时祖父突发急病,将不久于人世,她们赶回祖家的第二日,祖父便撒手人寰了。她们便在祖家住到祖父出殡才回蓟州。
守丧期间不可近荤腥,而其时正值深冬,时蔬也只有那几样,她们每日吃得极其寡淡,再加上饭菜味道不合口,姐弟俩眼见着瘦下来。白嬷嬷心疼她们,偷偷蒸了两块大大的枣糕给她们吃。她躲在小厨房里,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庆安却舍不得,想捧回去,边读书边吃。
然而待她回去,问庆安枣糕的味道如何,庆安却说他没吃到。原来他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沈应成,祖家的三哥哥。沈应成说守丧的日子偷吃好吃的是对祖父不敬,还是由他这个三哥哥替他收着那块糕才好。
她一听说这事,就断定是三哥哥骗庆安的糕吃,庆安却不信。
过了几日,她才听说,原来沈应成捧了那块枣糕到祖母面前,说看祖母食不甘味,特意让人做了枣糕给她吃。祖母笑得合不拢嘴,只掰了一小口尝尝,其余的都赏给沈应成这个孝顺的乖孙儿了。
她那时气地要去找沈应成说理。庆安虽也难过,却不让她去,还说他没想到先给祖母吃是他不对,三哥哥这么做也是出于孝顺,不能怪他……
青岚看着眼前的信,觉得庆安其实还和当年一样。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圣贤书的教导,庆安总是比她多信旁人一些,论宽厚仁善,她是不如他的。
但是,让这么个憨弟弟一个人住在祖家,她也不放心。
“小姐,少爷就没说什么别的?那边的人伺候得习惯么?”紫雪见青岚将信折回去,忙问道。
青岚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两腮红扑扑,眼睛闪啊闪的,到底想问什么?
“少爷自有人伺候,用不着你操心。”白嬷嬷眸色深重,横了紫雪一眼。
紫雪权当没看到,还是笑眯眯的。
青岚看完庆安的信,又去看余下的。
这一封信虽不长,她却是盯着信半晌也不抬头。
白嬷嬷看着心里发慌,忙问是谁写来的。
青岚低着头将那信纸扔到一边:“大伯父说上次答应我一个人留在蓟州,是他思虑不周了。他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无人看顾,传出去不好听,又说我既已及笄,便该及早将亲事定下来。所以让我尽快搬回祖家,由大伯母为我寻一门妥帖的婚事,待孝期一过便完婚。”
白嬷嬷闻言坐到她身旁,轻轻抚了抚她的背。
“其实大爷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老奴知道您喜欢自在,可您毕竟是女孩儿,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祖家要是乐意帮您操持,那不是好事么!”
青岚默然不语。原想再拖一阵,多过些逍遥日子,现在看来,似乎得有个决断了。
她与庆安姐弟一体,庆安已经重新记入了族谱,她这个沈家小姐的身份也是逃不过的。祖母还健在,她若坚持留在蓟州,不但见不到庆安、还要背上个不孝的名声。也会让大伯父觉得她们姐弟不识好歹,连累庆安。
何况景朝以孝治国,不孝是顶大的罪过,若日后庆安真做了官,也会因她这个姐姐而被人诟病,仕途受阻。
如今父亲已经不在,她只有庆安一个亲人,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但她若是真住到祖家去,就不免受人约束。旁的还在其次,若是他们给她做主的婚事她不喜欢,又当如何。
翌日,仍是个晴天。
蓟州连日未雨,午后颇有些燥热。
卫衙门的后院里,一只大黄狗趴在槐树下乘凉。它腿朝四下伸着,整个肚皮都贴到了地上,舌头吐出来,一下一下地哈着气。
青岚蹲下身来,轻轻抚它毛绒绒的脑袋。大黄狗睁开眼睛,亲昵地舔她的手。她手心发痒,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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