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多站了一会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又过得些时日,菱月竟然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主仆几人关起门来说话,铃铛道:“……也不知道这些烂舌头的话都是怎么传出来的,正好让我听着了,我想着咱们跟柳姨娘有些交情,姨娘也该知道知道。”
铃铛言语间也是忿忿,实则主仆几人都很诧异,柳姨娘虽说出身不好,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看着她实在不像个不安于室的人。
想来这事是有心人有意为之了。
大宅院里这些争风吃醋的事儿,这些人都是见惯的。
菱月眉眼微沉,这种事她不知道还犹可,知道了便少不得要去提醒如意一下,菱月起身:“走,咱们到听雨馆走一趟。”
绿波欲言又止,她虽说对那些烂舌头的话也不大信,但她一向觉得柳姨娘处境微妙,对自家姨娘和柳姨娘的交往,她心里一向是不赞成的。如今柳姨娘身上又传出来这样的闲话,她就越发觉得自家主子该和柳姨娘保持距离,无他,和柳姨娘走得近了,对自家主子实在是没有半分好处。
去听雨馆的路上,说来也巧,正好让菱月遇见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不过菱月早些天便听说过,金陵老家里有族人赴京赶考,如今正寄住在府上,想来就是此人了。
彼此略一施礼,交错而过的当口,菱月的目光忽地一凝,一枚精致的荷包挂在这男子的身上,竟如此眼熟。
菱月不由愣住了。
铃铛见状奇怪,问道:“姨娘怎地了?”
菱月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到了听雨馆,借口把丫鬟们都支出去后,菱月便向如意提起了这件事,如意听说,手上的帕子不觉一紧,她低着头,过了片刻才勉强道:“竟还有这样的事,亏得你来告诉我……”
人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菱月见她如此,就像先前的预感落了地,心口不觉一沉,不过菱月先前心里好歹有了准备,此刻面上倒也稳得住,只着意提醒她:“你年纪小,我真怕你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咱们顾府这样的人家,你是不晓得下面那些丫鬟婆子的唇舌编排起人来有多厉害,便是没影儿的事儿,也能给你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现在还只是有几个人偷偷摸摸地在私底下说,真要弄得满城风雨,你便是清清白白,到时候怕也说不清楚了!你我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事。须知谣言也能杀人呢。如意,你听我一句劝,以后没事儿少往外头跑,省得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丫鬟婆子再把瞎话编排到你身上。我这些都是好话,你可别不放在心上,千万要当心了!”
菱月没有多留,从听雨馆走出来,菱月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听雨馆的匾额依旧静静地挂在那里,因午时下了一阵雨,匾额上有些许潮湿,看上去无端地有些寂寥。菱月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过来听雨馆了,这个地方她以后不会再来了。她和如意的交情开始得奇特,如今结束得也这样突兀,想起来着实让人唏嘘。
她不晓得如意怎么会和那个人牵扯上,明明不久前,如意还亲口说的,她在顾府不求别的,只要顾府愿意给她一口饭吃,她也就知足了。若是论富贵论安稳,在顾府做个姨娘自然可以满足她。可是如意到底是个年轻的姑娘家,她比她还小一岁呢,今年只有十六岁,花朵儿一般的年轻姑娘,到底还是向往真挚的感情吧。没遇到的时候以为自己不在意,真到遇见了,就像飞蛾要扑火一般,明知道会灼伤自己,到底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对温暖的渴望。她其实是明白如意的。可是她们这样的处境,真能容得下这样的感情吗?只怕走错一步,就要万劫不复了。
从这一日开始,菱月虽说不再与如意往来,可是心中始终有一根弦在为她纠着。日子在平静无波和提心吊胆中游走,就在菱月刚刚以为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平静下来的时候,这一日,绿波神色有异地进得门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听说柳姨娘昨夜突发急症,不到一时三刻,人就已经没了。”
听说这事的时候,菱月正在用晒干的木樨花珠串手串,惊闻此信,木樨花珠不慎洒落一地,有风从外面吹来,吹起的木樨花珠扶过菱月的裙摆,簌簌作响。
手被人牵起来,菱月恍然回神,七爷不知何时进来的,半是责备地对她道:“发什么呆呢。手这么凉,也不知道加件衣裳。”
门关上, 丫鬟们退了出去。
初春时节,屋内光线略显暗淡。
菱月依偎在顾七怀里,顾七顺着她的发丝抚摸上脊背, 调养了这些日子, 身上也不见长肉, 还是这样单薄。
过了半晌, 菱月方怔怔开口:“七爷, 我怕。”
她们这样身份的人,真是命如草芥一般, 上位者一句话,轻易就能把人碾碎了。
顾七也听说了,他搂着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像在哄小孩子似的:“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如意的后事办得无声无息, 二老爷并不给她府上姨娘的待遇,下令草草掩埋了。还是菱月央了顾七, 如意才被好好收敛了。
孤零零一个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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